文昊剛才這番話說得模棱兩可。李堅確實勸他在昌鬆再呆一晚,但目的是為了請李老太爺請來說服他投效李家。而這番話落到李老太爺耳中,卻是另外一層意思,分明是李堅與文昊早有勾結,逼著李家綁上對方的戰車。這和李堅的初衷簡直是背道而馳。但李老太爺不明就裏,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堅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現在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索性狠了狠心,主動背起這個黑鍋,道:“老太公,宇文化及難成大器,文將軍他們保的又是大隋正統,咱們李家絕不能置身事外!孩兒以為,李家應當盡力幫助文將軍攻取襄武城,擒拿宇文化及。還請老太公三思!”
文昊的本意是希望李家置身事外,從而剪除掉宇文化及的一個強援,卻沒料到李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心頭一喜,拍著胸脯說道:“李老先生,我家主公向來恩怨分明。盡管沒有李家相助,襄武也是我家主公囊中之物。若是李家能夠主動幫助文某拿下襄武城,文某雖然不敢作出什麼承諾,但以我家主公的為人,絕對不會虧待了李家!”
李老太爺已經知道文昊並非能夠做主之人,如果文昊隨便許願,反而顯得不夠誠意。現在文昊這樣說,李老太爺倒信了幾分,沉吟道:“要我李家相助亦無不可,但老夫也有個條件。”
文昊大喜道:“老先生請講!”
李老太爺捋了捋頜下長須,正色道:“李家隻安排將軍人馬進城,不參與擒拿宇文化及和楊侑小皇帝。”
這正是李老太爺的精明之處。他今天能夠幫著文昊對付宇文化及,以後就有可能幫著其他什麼人來對付文昊的那位主公。居上位者大多性喜猜忌,一旦給文昊的那位主公留下反複無常的印象,李家今後的日子隻怕更加難捱。李老太爺看似提了個條件,其實隻是想表明一個態度,他們李家不會過多在介入朝中權力的爭奪。
文昊聽不出李老太爺的話外之音,但他的目的隻是順利進入襄武城。李家能夠安排他的人馬進城已經是意外之喜,他還有什麼不肯答應的,當即揮了揮手,道:“李老先生放心,隻要讓我等進城,打仗的事並不需要李家子弟相幫。”
李老太爺點頭道:“老夫既然決意幫助將軍,又豈能袖手旁觀。事不宜遲,老夫先行一步,好預做準備。堅兒,你留在此處,引文將軍從襄武西門進城!”
人老成精,李老太爺可不會憑幾句話就真心把李家捆綁在劉子秋的戰車上,何況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劉子秋何許人。他這樣安排,先讓自己脫離險境。另一方麵,調集李家的私兵。如果文昊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果真如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強悍無比,他自然會錦上添花。如果文昊這三千騎兵不堪一擊,說不得,他也隻有反戈一擊了。到時候,他也可以在宇文化及麵前自稱是將計就計,引文昊等人上鉤。
文昊所部本已集結完畢,倒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一聲令下,大軍拔寨而起,往襄武進發。隻是軍中仍然押解著許多糧草,速度一時卻也快不起來,等抵達襄武城西門時,城門已開,天已大亮。
隔著老遠,一隊士兵就迎了過來,當先一人拱手問道:“李大人何在?”
李堅策馬上前,還禮道:“程將軍,有勞了!”
這位程將軍是西門校尉,他的妻子是隴西李家的人,長期接受李家的資助,也算是半個李家人。今天正該程校尉在城門當值,因此李老太爺才讓他們走西門進城,就是因為有這位程校尉可為內應。不過,有些機密卻不是李家這些外圍子弟可以知道的。程校尉看著數百輛糧車,連連搖頭道:“李兄,不是小弟亂說話。小皇帝駐駕襄武,我們李家可沒撈著什麼好處。又送這麼多糧草給他們,小心打了水漂。”
宇文化及一係的軍隊在北地、扶風二郡與楊玄感的戰事陷入膠著,甚至還落於下風,這在襄武城守軍當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不要說程校尉知道,就連許多普通士兵都一清二楚。
李堅不敢多說,打了個哈哈,道:“上命所差,不是我們可以過問的。程兄,守好你的門便是了。”
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放大隊人馬進城。有守門的士兵覺得奇怪,問道:“程將軍,這些都是李家的人嗎?怎麼大多數人小的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