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沒有理會李家內部的明爭暗鬥,連夜趕回了襄武城,布置撤軍事宜。這次不是簡單的撤軍,宇文化及積攢在襄武城中的糧食、軍械都必須運走,宇文化及手下的一幹文武和他們的家眷也將被作為戰利品運往西海。從夜裏起,士兵們就忙碌開來,挨家挨戶收購車輛、牲口、布匹和鐵器,價格比市價提高了三成。這些錢自然從襄武府庫中支出,數量龐大的銅錢攜帶不便,換成最急需的物資減少了運輸的麻煩,又讓百姓得了實惠,還給百姓留下深刻的印象,知道西海軍並不是強盜,可謂一舉數得。
許多物資從半夜就開始啟運。清晨,又有一隊士兵從金城關過來支援,他們帶來了大批騾馬。最後離開襄武城的是蕭皇後、楊侑一行。蕭皇後來到隴西宮以後,今天還是第一次走出那棟小樓,侍候在她身邊的還是小樓內的那些太監和宮女。想到自己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將生活在貧瘠荒涼的西海,蕭皇後就暗自歎息,此去前途未卜。但她沒有辦法,除了小樓內的這些宮女、太監,以及劉子秋、樊梨花等人,再沒有人知道她還活在人世。這個消息,劉子秋顯然還沒有公諸於眾的打算。
蕭皇後和楊侑乘坐著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行駛在襄武城大街上。忽然,車隊停了下來,車簾一挑,樊梨花鑽了進來:“娘娘,請你朝外麵看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樊梨花對蕭皇後已經不如過去那樣尊敬了,相反對劉子秋卻是惟命是從,並且潛移默化地影響了薛冶兒。因此,蕭皇後心中也憋著一股邪火,對樊梨花的態度也漸趨冷淡:“看什麼!”
樊梨花沒有再說話,挑起窗簾,隻見車隊已經到了襄武城的菜市口。街中心搭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有兩個人五花大綁跪在邊上,正是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隻聽一通鼓響,站在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身後的劊子手高舉鬼頭大刀,寒光閃處,血光四濺,兩顆頭顱滾落台下。
按照劉子秋的本意,清晨就該將這二人斬首。但行刑的劊子手卻不肯,隻說清晨陰氣太重,非要等到正午。恰巧蕭皇後的車駕是最後出發,劉子秋便安排她親眼觀看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這兩個人的下場。如此血腥的場麵在古人看來並不驚訝,蕭皇後幽幽歎了口氣,輕輕放下窗簾默然不語,也不知道心裏想些什麼。她雖然坐在車內,卻一直戴著淺露,倒也不用擔心被其他人認出來。至於她身邊和宮女太監,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去泄露這個秘密。
車隊進入金城關的時候,天已大黑。西邊傳來消息,桂海求率領那五千降卒已經攻占了澆河、臨洮二郡。第二天一早,門外有士兵來報,敦煌太守吳恭親來請降。劉子秋迎出關外,好言撫慰一番,仍令他駐守敦煌。敦煌、張掖、武威三郡的北方就是東突厥,漠北的冬天來得更早,有些部落已經結束了放牧,開始集結到各自的營地,要不了多久,這些遊牧部落就會南下襲擾大隋邊境。吳恭久鎮敦煌,熟悉邊事,劉子秋不打算臨陣換將。
第二天傍晚,車隊抵達枹罕郡。此時,西歸的商隊已經在這裏停留了兩天。眾商賈知道前方正在大戰,不敢繼續東行,直到劉子秋的軍隊回來,才知道隴西全境皆可暢通無阻,不由歡呼起來。得到這個消息,歸心似箭的商賈們紛紛向劉子秋告辭,恨不得連夜回到家鄉。
當謝老四前來告辭的時候,劉子秋將他叫到一邊,指著幾口大箱子,說道:“劉某有幾件東西,拜托先生帶給謝老爺子和公子、小姐。”
幾口大箱子上都貼著封條,想必都是貴重之物,謝老四不敢怠慢,諾諾連聲,命人將這幾口箱子搬上車,蔵在最穩密的地方。劉子秋又揮了揮手,過來三十名彪悍的武士:“謝先生,這些人都是劉某身邊的忠義之士,武藝高強,膽大心細,他們會護著你們一路前往江南。”
謝家本來就是江南的望族,一路上又有李家承諾暢通關節,割據一方的豪強、官吏都不會對他們橫加刁難。而且謝老四自己也是久曆江湖的老人,自會打點一切。但大隋王朝已經出現四分五裂的跡象,當此亂世,各地盜賊橫行。這三十名武士對付一支軍隊恐怕無能為力,但對付宵小之徒還是綽綽有餘的。
又過了三天,劉子秋一行終於回到了威定城。早就得到消息的林巧兒左手牽著楊倓,右手牽著金小虎,正在門前翹首以盼。以前無論是跟著金波還是跟著宇文敬,林巧兒都是一天一天地挨著日子過。現在卻不同了,整個人都仿佛脫胎換骨,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