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將軍是閔博吧。他是被碭山賊寇所害,與這些百姓並無幹係。”劉子秋已經明白這些人都是梁郡的地方軍,倒也不再苛責他們,點了點頭,又說道,“出言恫嚇也要看對象,你看,那些小孩子能夠經得住嚇嗎?還有這位懷有身孕,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程石氏剛才還一臉鎮靜,聽了劉子秋的話,忽然便捂著肚子,連聲呼痛。

劉子秋是什麼人,當然知道這婦人是受了他的啟發,開始偽裝。這婦人卻不知道她如此做作,反而弄巧成拙,更增嫌疑!劉子秋冷哼一聲,正要命人將這婦人先帶下去嚴加看管,卻見高秀兒走了上前,朝他擺了擺手。

高秀兒算得上孫思邈的嫡傳弟子,千金方早已熟識在心,而且她並不是紙上談兵,在長山村的時候她就經常替人診病,也積累了許多經驗,醫術雖然不能跟孫思邈比,但在餘杭一帶也算小有名氣。此時見了程石氏的模樣,高秀兒心中早已經明白了三分,上前搭著她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大嫂,你若是再捂著肚子,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程石氏聞言大驚,趕緊鬆開手,問道:“你說什麼?我的孩子真有問題?”

高秀兒淡淡地說道:“你最近心浮氣躁,憂思過重,若不及時靜養,恐有大礙。”

程石氏看了高秀兒一眼,已有幾分信了。自從被丈夫送下山以後,她一直擔心丈夫的安危。尤其是聽那些潛逃回來的民夫述說了官軍強大的戰鬥力以後,她就更是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如果這番話是劉子秋或者那個縣丞說出來,她或許還不相信。可對她說話的分明是個女子,雖然女子臉上蒙著麵紗,看不清楚真容,但聲音輕柔,讓人無來由地便願意親近。

此時,無論是縣丞還是那個百夫長,都已經知道劉子秋來頭不小,也不敢多說,隻能靜靜地在一旁叉手侍立。

高秀兒見自己的話起了一些作用,不由繼續說道:“這時候,你的身邊更需要有一個貼心的丈夫百般嗬護,怎麼能夠讓他進山打獵呢?”

旁邊的劉子秋卻聽得一陣臉紅,當初高秀兒懷上劉思根的時候,他不僅不在高秀兒身邊,而且毫不知情。如今花雲和林巧兒雙雙懷孕,他又離京南巡,看來他這個丈夫當得很不稱職啊。

不提劉子秋暗暗內疚,程石氏卻已經警覺起來:“不對!你和他們一樣,都在懷疑我家郎君!你在騙我。”

高秀兒“格格”笑了起來:“慧娘,我怎麼會騙你呢?”

這聲“慧娘”讓程石氏大吃一驚,連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誰?”

高秀兒將麵紗輕輕摘了下來,周圍傳來訝聲一片。這個女子不僅比石慧娘還要美上幾分,更有一種高貴的氣質。當然,周圍的人都知道高秀兒的身份不同一般,卻沒有人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程石氏盯著高秀兒看了半天,忽然滿臉吃驚地說道:“是、是你!”

幾年前,高秀兒頂替石慧娘之名混進西苑,而石慧娘一家也因此背井離鄉遠走他方,卻不曾想到,今天竟在這裏重逢。

高秀兒笑道;“石慧娘,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說完,又指了指劉子秋:“這是我的夫君。”

石慧娘慌忙施了一禮:“見過大人。”

劉子秋早看出這個石慧娘肯定和魚山賊寇有不小的關係,碰巧她又是高秀兒的故人,正可加以利用,不由對那名百夫長揮了揮手,說道:“讓百姓們都回去吧,出了什麼事,由某一力承擔!”

禦前侍衛都隻能在他身後做跟班,縣丞和百夫長都知道此人地位不簡單。既然他發下話來,二人也不敢不遵,連忙吩咐官兵、差役讓開道路,放百姓們各自回家。這些百姓當中確實有不少魚山賊寇和他們的家眷,被帶到校場的時候,有一部分人已經決定萬不得已的時候鋌而走險。現在危機解除,大家都是鬆了口氣,有人慶幸,有人歡呼。不過,更多的人則是看向石慧娘,因為劉子秋好像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

所謂心有靈犀,高秀兒已經明白了劉子秋的意思,輕輕挽起石慧娘的胳膊,笑道:“你我一別數年,今天在此重逢,實乃天意。今天我可不會放你走,要好好敘一敘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