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剛剛衝出王庭,漢軍就殺了過來,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打頭陣的這一萬名漢軍其實都是突厥人,他們下手狠辣,絕不容情。看到有幾十騎想要逃走,早就彎弓搭箭,轉眼間便將他們射成了刺蝟。留在王庭的那些婦孺不敢反抗,竟致全部做了俘虜。
史大奈在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踏進那座用了上千張牛皮縫製而成的金頂大帳,帳內匍匐著許多驚慌失措的婦女,還有幾個繈褓中的孩子,這些人都是達曼的妻妾兒女。史大奈轉頭問了問身後的一員將領:“羅將軍,這些人怎麼辦?”
原來,劉子秋擔心西突厥軍中有難以對付的勇士,又讓羅士信相助史大奈共同率領這支前鋒隊伍。羅士信不由哈哈大笑:“大奈兄弟,羅某簡直要懷疑你是不是突厥人。按照突厥人的規矩,她們以後都是你的女人了,你還來問某?”
史大奈撓了撓頭,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行,那就讓她們繼續住在這裏吧。”
那些女人這才鬆了口氣,齊聲高呼:“叩謝可汗。”
她們都是西突厥的王妃和公主,如果史大奈不留下她們,等待她們的命運隻能是成為其他人的奴隸。不管你的身份過去有多麼尊貴,一旦成為別人的奴隸,今後的日子都將會十分悲慘。而草原上的女人對貞節並不看重,為了生存下去,伺候哪個男人不是伺候?隻要生活能夠過得更好一些,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這時,早有士兵在大帳內攤開一幅巨大的地圖。羅士信看了看,朝地圖上一指,說道:“哼哼,達曼簡直是自尋死路,居然意想天開,要越過圖倫磧沙漠去攻打鄯善。咱們既然襲取了王庭,就該一路南下,占領龜茲,跨過北河,將達曼的大軍阻在圖倫磧沙漠內!相信桂將軍那裏絕對不會讓達曼的人馬通過且末水,兩相夾擊,那裏便是他們的埋骨之地!”
史大奈卻有些遲疑:“某現在是陛下親封的突厥可法,那些人都是某的子民,如果讓他們全部喪生在沙漠之中,於心何忍?”
羅士信笑道:“各部落中還有些老弱,可以放他們離開,讓他們進入沙漠前去報信。隻要棄械來歸者,皆可以赦其無罪。一來可以亂了達曼的軍心,二來也可以在各部落中樹立兄弟的威信。兄弟以為如何?”
史大奈性情豪爽,勇力過人,但卻不善於機謀,這也是劉子秋派有勇有謀的羅士信相助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於羅士信的建議,史大奈自然言聽計從,揮了揮手說道:“傳令後軍,每三千人一隊,分往各個部落,擄其老者押往軍前聽用!”
……
對於西突厥草原上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部落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難忘的夜晚。以凶猛的野狼為圖騰的他們遭遇了一群又一群“惡狼”,令人慶幸的是,“惡狼”並沒有展開大肆殺戮,隻是擄走了各個部落中的長者,但卻留下了嚴厲的警告。所有部落都必須呆在各自的宿營地,有膽敢擅自離開者,整個部落必將遭致滅頂之災,這是新突厥可汗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違背。
事實上,就算沒有史大奈的命令,仍然留在宿營地的那些婦孺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逃走。雖然已是二月,但這裏仍然一片冰封,部落裏沒有了青壯男人,她們向遠方遷徙,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甚至可能淪為真正的惡狼口中的食物。在草原上,生存永遠都是第一位的事情。為了生存,甚至可以拋棄尊嚴、拋棄仇恨。而且新可汗也不是要將她們趕盡殺絕,隻是讓部落中的長者去前線召回她們的丈夫和孩子罷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混亂之後,遼闊的草原上重新歸於寧靜。隻是那些婦孺們的心情卻難以平靜下來,她們在焦急地等待著前方的消息。這種時候,她們的命運完全是未知的,這取決於她們的丈夫和孩子能否平安回來。如果丈夫和孩子回來了,她們會繼續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如果丈夫和孩子最終沒能回來,等待她們的將會是極其淒慘的下場。
……
曾經困住坦利和伯丁的圖倫磧沙漠,現在又困住了達曼。這一次,達曼遇上了更加可怕的黑風暴。黑風暴刮起的仍然是漫天黃沙,隻是沙子太多,遮蔽了日月,入眼不是那種朦朧的灰黃色,而是一片漆黑,就仿佛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