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犬齒(1 / 2)

犬齒

別吵了!別吵了!再吵,我要殺了你們全部!

我是這片土地上的王,可我已經有七個的七個日落月升沒有睡覺了,這個數正好是我殺掉那些後掌著地,前掌淩空的神的數;七,也是我在這世上看那花開花落的次數。太困了,眼皮再也睜不開了,好想睡,為什麼卻不能入眠?都是這顆犬齒,這該死的犬齒,這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出惡臭的牙已經痛得我連魂都快沒了。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你們不會知道,我的夢有多美?媽媽總會在第二天的清晨,用她溫柔的前掌拍拍我的頭,再讓我把美夢延續。從小我就知道成大以後的我將是這片土地上的王中之王,因為媽媽是王中之王的妃,而我又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她說過還從未見過我這般聰明漂亮的小獅子。媽媽從不肯離開我和姐姐們半步,總是陪伴在我和三個姐姐的身邊,而姐姐們又是總環繞在我的周圍。遠處是高高的乞力馬紮羅山,山腰也總是被神秘的雲霧給環繞,隻有在黃昏偶爾的時候,它會完全顯露在你的眼前,銀白晶瑩的峰頂在金色的夕陽照耀下,五彩繽紛,絢麗燦爛,而近處則是矇矓的餘暉,高大的樹和低矮的灌木全在光暈之中,這是最美麗的時候。這時候我的小肚子也好飽呀,那小肚皮懶惰地向下墜著,擦著地上雪白雪白的百合花,粉粉的菖蘭花、黃黃的雛菊,還有那不是花,卻比花還要柔軟的三葉草。

可惜,不久我便發現了,快樂原來並不很快樂,王也不是真正的王,因為這塊地上還有神,就是那些後掌落地,前掌淩空的神,駕馭於王之上的神。剛開始我是很喜歡他們的,隻是他們越來越多了,於是媽媽常常教導我們說,他們是不可侵犯的,甚至於連丁點兒接近他們的念頭都不能有。我卻還是在偷偷的喜歡著那些神們,喜歡他們那奇妙無比的喉嚨,不知怎麼就能發出這世間形容不出來的聲音來;還有那雙他們絕妙而恐怖的前掌,不僅能做出任你怎麼想都想不出的漂亮物品,還能做出讓你我恐懼到了極點的神器,在你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它就穿了你的身,飲了你的血,要了你的命,媽媽就是這樣離開我的。

就是那天,那天的黃昏,我在以後的每一個時刻都想把它給忘了,用盡我全身所有的力量去忘記,現在的我好像已經全忘記了。我隻記得剛開始天還是湛蘭的,水是碧綠的,花是芳香的,草是淡然的,而太陽則是那麼的溫暖。運氣很好的媽媽抓回來了一隻還沒有斷氣的小疣豬,她用它來教我們捕食技能。媽媽不隻教這個,她還要教我們哪裏是家鄉,教我們哪個季節捕食哪種獵物,教哪個地段是最好的捕食場所,甚至還要教什麼地方最適合產仔,什麼地方又最適合......聽得我耳根子痛,在媽媽挨個兒檢查了我和姐姐們的雪白犬齒後,我偷偷跟在了那個翩翩起舞的粉蝶後麵,爪子上的肉墊,讓蝶兒始終沒有發現我,可討厭的荊棘卻紮傷了它,於是再不愛去追那蝶兒玩了,藏在了灌木下,望著不遠處嚴肅的媽媽,還有很用心學習的姐姐們,我倒要看看她們誰能最先找到我。哈,哈。是我的笑嗎?我竟然還那樣笑過嗎?我應該記不得的呀!媽媽是如何倒在了血泊之中,姐姐們又是如何發瘋般地朝著那些神們撕咬過去,她們最後又是如何和媽媽一樣的了,我已經全忘了。當時,我究竟在幹什麼喃?我忘了,我全忘了。現在,連天水的顏色,山的形狀,花的味道,草的姿勢,甚至於媽媽的模樣,姐姐們的聲音,我全都忘記了。

之後的事,我倒記得。沒有了媽媽的孩子,隻有靠自己。抓那隻小狒狒時,太心急了一點,結果到手的獵物飛走了,反而被他給把頸項弄傷了,脖子上留下了永遠的疤;捕那頭犀牛時,又找不到下口的地方,最後到口的食物跑掉了,反而讓他把右邊的犬齒挫傷了,留下了這永遠的痛。再之後,終日裏饑腸轆轆的我不再做夢了,我再也不是什麼王中之王了,甚至於連王也不再是了。我隻是一頭雄獅,可我還是雄獅嗎?我連雄獅們最引以為豪的鬃毛也長不出來。

可娜娜知道我是一頭雄獅,娜娜是獅群中的準王妃之首,也隻有她還一直把我當成是這世上最聰明的王子。我的犬齒不行了,沒有了犬齒的獅子算什麼?隻能接受被獅群們遺棄的結果,去承受被餓死的命運。可我卻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我可以讓我們的獅群不費力氣就吃到象肉,大象可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食物呀!我先讓獅群們分散開來埋伏在象群四周,製造出讓象群們感到恐慌的聲音與氣勢,那些個頭大卻愚笨無比的大象就會開始東竄西逃、相互踐踏起來,裏麵的幼象和一些還沒有成年的小象一定會被他們自己的同類給踏傷,最後象群會放棄掉這些受了傷的同伴,而這些受了傷的可憐蟲們捕捉起來就非常容易了,就憑這一點,獅群們容忍了我一直留在他們族裏,娜娜也對我是越來越佩服了。

佩服別個的東西,一定是愚笨的,更何況是一頭佩服沒有鬃毛的雄獅的雌獅。娜娜就是這樣的,她真的就是一個十足的大傻瓜。娜娜這一生最討厭的就是犀牛,隻因為他們其中的一個傷了我的犬齒,我都快忘了的時候,她竟然還一直牢記著,當我發現時已經太晚了。那個傻瓜呀,為什麼就不知道這犀牛是神在這塊土地上最寵愛的生物呀?笨蛋就應該注定被毀滅,這就是她注定了的命運,不論她有多好的犬齒,也比不過神所擁有的神器。結果就在那天下午,當娜娜發瘋地進攻那頭犀牛時,犀牛的血濺滿了她的一身,而她的血也濺滿了犀牛的一身。當時,我在哪裏喃?我又在幹什麼喃?我忘了,我全忘了,甚至於這天地中所有的顏色,除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