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玹霍地站起身,壓低了聲音喝道:“你來做什麼?!”
那婆子被唬得倒退兩步,勉強陪著笑:“是薛老太爺讓老婆子來的,大少爺別生氣!大姑娘是已死之人,怎好擺在家裏?該入土為安才是……”原來顧晚躺在炕上,顧玹又站在她床前,擋住了她一半身形,那婆子隻當她仍在躺屍。
“胡說八道!我妹子隻是昏了過去,根本沒有性命之虞!”
顧晚看這婆子裝扮,已知她恐怕就是薛家人口中的嚴道婆,裝神弄鬼來了。難怪這幾天這麼清淨,恐怕薛家人被她的突然醒轉嚇破了膽,到這個時辰才敢請這神棍來試探虛實。
顧晚暗暗好笑,有心嚇嚇她,感覺一道陰冷的目光在不遠處窺視著自己,豁然張開眼睛,利落地翻白眼、伸舌頭,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哇…”那嚴婆子冷不丁被嚇了一跳,顫聲尖叫著連滾帶爬地跑了。
門外傳來幾個婦人嘰嘰喳喳的詢問聲,嚴婆子毫不理會,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門。
喧鬧過後的薛家小院瞬間又陷入死寂,原本跟在嚴婆子身後探頭探腦的婆子被這一番動靜嚇得又各自縮了回去。
“你呀…”顧玹對自家妹子的惡作劇很無奈,卻不忍苛責,歎了口氣道:“你好好睡一覺,哥哥有事出門一趟,小茴會陪著你。你想要什麼,也隻管跟她說。”
顧晚對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很沒底,不想他離開,拉著他的衣袖可憐巴巴喊了一聲:“哥……”
顧玹拍拍她的手,“我去找一個人,很快回來,別怕。”他想了想,苦笑著說:“現在這個樣子,恐怕給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進這院子來惹你了。”
顧晚被他逗樂了,噗嗤笑出聲。
踏踏實實睡了一下午,待天邊染了晚霞,顧玹才帶著一位外客從門口走進來,卻沒回自己院子,而是將人直接帶去了東廂。
“大姑娘,大少爺讓您收拾收拾,去東廂見老爺夫人。”小茴挑簾子走進來道。
雖然有個還算靠譜的哥哥可以依靠,可他未及弱冠,家中當家做主的還是薛天賜,想在這裏生存下去,就必須搞定這他才行。顧晚在心底一通盤算,乖乖起身讓小茴幫忙穿戴好衣衫,就下了床。
日影西斜,薛家的廚房冒起炊煙,遠遠看見幾個提著食盒形色匆匆的丫鬟婆子。這個家庭日漸衰敗的景象也如實反應在這些奄奄的仆人身上,看來都沒什麼精氣神。
顧晚一路走一路打量。這所三進的大宅原是顧家老太爺興建的,又適逢家族上升期,所以修得特別恢弘齊整。牆壁由一塊塊青石磚壘成,江南雨水多,房屋頂部便修築成三角形,以瓦片密密蓋住。進宅門一射之地,還豎了一麵影壁,其上雕龍畫鳳,可以想見當年氣派。隻是風雨變遷,這宅子的影壁色彩剝落、牆角屋簷也雜草叢生,在秋日的晚風裏隱現寥落之意。
穿過影壁,再走過一個月牙門便是東廂,迎麵走來一個端著茶盞的婆子,正低頭走路。與小茴麵對麵撞了一下,哎呦了一聲,罵咧咧道:“好你個小蹄子,瞎了眼了,敢撞老娘!”
一抬頭,看到站在小茴身邊的顧晚,頓時瘋魔似的“啊…”一聲慘叫,端著茶盞沒命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