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道：“那是謝家老太爺與我祖父訂的親事。”
鄭氏被她一雙清澈的眸子望著，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她閃躲著不敢去看她，心裏卻有些羞惱，不明白自己活了一把年紀，怎麼會被一個黃毛丫頭盯得抬不起頭來。
她略振作了一下精神，才道：“若你與你幾個妹妹一般貌美，奶奶也不會要你讓出這門好親事。孩子啊，你不知道，這婚事眼前看著是和美，今日孫大奶奶那一番話，誰聽著能不動心？可你也知道，謝家的門第高出咱們家實在太多，婚嫁之事講求門當戶對，咱們要與謝家做了親，那娘家可就幫不上你什麼了。自來女子多以容貌吸引夫君，你這般，是失了先機的。況今日孫大奶奶的意思，那謝少爺已有了房裏人。雖不是個妖嬈的貨色，便是謝府的丫頭抬上來的，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那見識手腕又豈是咱家小門小戶能比？奶奶是怕你吃虧。”
顧晚笑了笑，道：“原來奶奶是疼我。”
鄭氏被她噎了一下，她自問已好言好語相勸，誰知這小丫頭竟毫不買賬，她何時對小輩這樣低聲下氣過？這樣想著，火就有些上來了。
誰知顧晚忽然轉口道：“就聽奶奶的安排。”
鄭氏一口氣還沒撒出來，又聽她居然這樣幹脆，就愣在了那裏。
隻聽顧晚又道：“我隻問奶奶要一樣東西，不知道奶奶能否答應我。”
鄭氏隻得道：“你說。”
“奶奶說的對，我這樣的相貌，在婚嫁上已然失了先機。可我也得活下去，不能一輩子靠著娘家，也不能讓父親養我一輩子。因而，我想問奶奶討要一份嫁妝。”
吳氏怪叫道：“你這丫頭說話好生古怪，你的嫁妝，自是問你娘去要，怎的要到你祖母頭上了？這是什麼道理！況我記得你親娘自你出生起，就開始為你操持嫁妝了！即便她去世得早，也應積攢下許多！比之你的幾個妹妹們，你那份不知厚了多少！”
鄭氏抬頭看了朱氏一眼，朱氏縮著頭，額上沁出細密的汗。她盤剝顧玹兩兄妹手中財產的事由來已久，薛天賜也是知道的。這幾年家業艱難，他每每出門應酬，都要朱氏幫忙打點。朱氏的所作所為，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在他眼裏，顧玹兩兄妹手上的東西就是薛家的東西。可這事做得說不得，讓人知道了，她半輩子的名聲也就完了。因而朱氏隱瞞得很好，除了她和薛天賜，幾乎無人知曉。
鄭氏嗬斥吳氏：“閉嘴！”
吳氏便不說話了，一雙眼睛在朱氏身上打轉，麵上止不住的鄙夷之色。
鄭氏沉了臉，問道：“晚丫頭，你想要什麼，隻管跟奶奶說。我知道你是個通透又大度的孩子，必不會強人所難。”
顧晚暗道，這鄭氏雖然對自己不甚親厚，可著實是個聰明人。與她這種人想與，可比與薛家的其他人相與痛快多了。
因而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我隻要家中一間鋪子做嫁妝。”
朱氏這時再忍不住了，道：“大丫頭，你可別犯糊塗，那鋪子是靠男人們看管著的，女兒家不能拋頭露麵，你要去何用？你也不能指望你哥哥，他身子弱，給你們父親幫幫忙還成，絕立不起家業來。況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這麼清楚？”
朱氏這是怕了。顧老太爺原留有六間好地段的香粉鋪子，到了薛天賜手中，因經營不善，陸陸續續倒閉了好幾家。現如今隻剩下兩處還在營業，那是薛家最後的一點家底。朱氏將這兩家鋪子看作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薛珣的囊中之物。她認為顧玹和顧晚兩兄妹，一個病弱、一個是女孩子，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如今顧晚開口就要一間鋪子，並且聽她的意思，是打算以婚事相挾，這讓她如何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