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1 / 2)

顧晚站在門口扯開了嗓子喊:“來來來…大夥兒瞧一瞧看一看…薛記香粉鋪招工啦…!”

“招跑堂、招手藝師傅…一天包兩頓飯,辰時上工、酉時收工…跑堂月銀五百文,手藝師傅月銀二兩,若有看家的本事,價錢還可麵議…過節有節禮,一旬兩日假…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來看看呀!”

“東家這是做什麼?”六福目瞪口呆。

顧晚勾唇一笑,神秘兮兮道:“不可說…不可說…”

外頭的風雪漸停,文昌街本就市肆繁盛,不到日頭中天,差不多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了薛記香粉鋪要招工的消息。

眾人不免指指點點:“這待遇還真不錯!”

“誰說不是?就隔這半條街的何記香粉鋪、西街的孔記香粉鋪,月銀就不如這邊多…上工的時間倒比這兒長!”

“年尾了,不好招人,才將月錢提上去的吧?”

“嘿,老兄一看就沒做過買賣,不知道這裏頭的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計啥時候,隻要肯出錢,就不怕沒人來幹活。況且年尾怎麼了?很多鋪子生怕年尾多發一份節禮,反而愛裁工。正是這個時候,尋工的人才多哪!”

“……”

隔了幾間鋪麵的何記香粉鋪樓上,一名身著寶藍色雲符蝙紋長袍的年輕人將二樓的木窗打開,耳聽得整條街人聲鼎沸,不由朝薛記香粉鋪遙遙望了一眼。

他對麵坐著的中年男子瞧見他如此,笑了笑,道:“謝賢侄這是怎麼了,怎的忽對薛記香粉鋪關注起來?”

這年輕人名叫謝仲懷,是城東謝家的子孫,算起來與謝仲麟乃嫡親的堂兄弟。隻他親娘呂氏身份卑微,並非謝大老爺正室。

謝仲懷道:“我瞧這鋪子倒像是換了主家。”

中年人是何記香粉鋪的老板,名叫何繼生。這時笑道:“謝賢侄倒是耳聰目明。不錯,據說薛天賜將這家鋪子轉給了他的兒子。這陣子咱們聯手孔老頭,將整個金陵的香粉市場包了個圓。上回薛天賜去趟金陵,铩羽而歸,想是受的打擊不小。他這是黔驢技窮了,居然派個毛頭小子來看店,簡直馬嚼子套牛嘴上——胡來!也不知顧老太爺當年辛苦創下的基業能守到幾時?”

謝仲懷不鹹不淡:“倒也未必。我瞧他這番作為,像是大有門道。”

何繼生嗤之以鼻:“留不住老師傅,隻能現招人,這算什麼門道?香粉這一行,說容易也容易,不過米粉豆粉加香料;說難卻也難,這比例火候,差一點也不成。每家鋪子的老師傅都有定數,哪個不是經年脂粉堆裏打滾過來的,你讓他去哪裏現找一個身懷絕技的?”他嘖嘖了兩聲,又道:“天下香粉,莫如江都。這名頭的來源就是顧家香粉。顧老太爺其人,精明又有膽識,當年走街串巷、賣刨花起家,抓住機遇積攢下萬貫家財。遙想當年,半個江南的脂粉生意都是他囊中之物。現如今呢?他既身死,家業飄零,他後人連他的祖產也守不住,你道是為何?”

謝仲懷瞧他說起陳年往事,不由被他勾起了興致,側首問:“為何?”

何繼生嘿嘿一笑:“隻因他無子嗣,故而後繼無人。所以說,家大業大不如有子萬事足。”

謝仲懷眸色沉鬱。

何繼生驚覺失言,觸動了他的心事。這位謝賢侄雖年輕有為且野心勃勃,卻並非嫡出,在家族中也備受冷落。他爹謝大老爺總覺自己無嫡子,等同無嗣,才會被自家二弟——也就是謝仲麟的爹踩在了腳底,故而常以此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