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謝府東院，一燈如豆。謝二夫人柳氏歪在炕頭，手裏端著盅燕窩粥慢慢喝著。
“老爺回來啦！”門口傳來丫頭的聲音。接著，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謝二老爺謝政廷裹挾著一身風雪而來。
柳氏忙放下碗盅，從床榻上起身，邊一徑道：“快把外頭的大氅脫了，肩上積滿了雪花，屋子裏熱氣一熏，很快就化成水，別再凍著！”
謝政廷心疼妻子勞累了一日，便道：“讓丫頭們服侍吧，你且好好歇著。”
柳氏不答應，親自伺候他換了衣裳。洗漱完畢，兩口子半倚在床頭說話。
柳氏問道：“今日之事你跟爹說了？”
“說了。”謝政廷喝了口熱茶道。
“那爹怎麼說？”
“還是那句話，跟顧家的婚事是板上釘釘，你別瞎操心了。”
柳氏的眼眶就紅了，直起半邊身子道：“我能不操心嗎？咱們就隻得麟兒一個小子，後半輩子且得靠他！爹也真是的，雖說從前的故舊之情不可忘，咱們也能尋旁的法子補償，何必非要讓麟兒娶她？若她是個行為檢點的好姑娘，娶便娶了，我也不是那勢利眼的。可…可今日這事，叫我心裏如何過得去！”
謝政廷不接她的話茬，隻蹙眉問：“那幾個不省心的你預備怎麼處置？”
柳氏沉默不語。
“這回你別心軟，常榮一家子雖是你陪房，這些年咱們也算待他不薄。這幾個混賬東西，卻在主人家大好日子裏挑事，捅出這麼大簍子，咱們也算丟盡了臉的。是再留不得了。”
柳氏又氣又心疼：“常榮倒罷了，隻他婆娘自小跟著我，連她這門親事都是我給她操辦的。她閨女彩鳳待咱兒子也是個誠心實意…上回要不是爹堅持，她肚子裏咱們的孫子到如今就該呱呱落地了…這事是咱們先虧欠了她的。”
“你又婦人之仁！”謝政廷怒道：“不過一個通房，主母沒過門產下嫡子，哪兒輪得到她！況且你日日裏人參燕窩地供養她，倒還養出仇來了？！買通了韶兒身邊的大丫頭，又安排那吳方在縣令家仆跟前胡言亂語，壞顧家姑娘名節。便是顧家這門親事黃了，難道還能便宜了她？！”
柳氏掩麵而泣：“都是我不中用，沒把後宅料理幹淨，才出了這事，致使謝家蒙羞。老爺要怪，就怪我吧！”
謝政廷自來對這個發妻敬愛有加，瞧她哭得傷心，心便軟了，放緩了語氣道：“你道爹糊塗？麟兒是謝家唯一的根脈，爹往日裏最疼的就是他，能不為他考慮？一來那吳方糊塗又憊懶，且與薛天賜一家有仇，他的話不可盡信。二來…爹之所以執意這門親事，還是為了那顧家姑娘手裏的一樣東西。”
柳氏暫時止了哭聲，問道：“什麼東西這般要緊，竟要拿麟兒的婚姻大事去換？”
謝政廷想了想，索性和盤托出：“謝家老爺當年發跡，因他手裏有一份製香粉的秘方，爹這些年心心念念就是它了。若得不到，怕是入了土也閉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