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嗓門兒大，兼之大早上鋪子裏客人還不多，那聲音直直傳到後院，連作坊裏的工人都驚動了。
這幫小子都愛湊熱鬧，聽聞有浣花樓的姑娘上門，都你擠我、我擠你，探頭探腦在門簾後觀望。
顧晚瞧著不成樣子，故意以拳抵唇，重重咳嗽了兩聲。
馮貴便出來趕人，將這幫小子們一個一個提溜回了後院。
顧晚將海棠迎到內院廂房，她今日為了照應海棠，專門讓小茴也一道跟來鋪子裏伺候。
小茴提了茶壺給她倒茶，一雙眼睛偷偷朝她打量。原諒她還從來沒見過煙花女子，對這位海棠姑娘的穿著打扮分外好奇。
海棠也不著惱，笑嘻嘻問：“看出什麼花樣兒來沒有？”
小茴局促地低下頭，臉盤便漲紅了。
顧晚道：“你別拿她取笑，我這小丫頭羞怯得很。”
“喲，看護得還挺緊。像你這樣憐香惜玉的少爺可是少見。”海棠調笑道。
顧晚心知她定是誤會了什麼，不過自己現如今一身男裝，也不好解釋，隻轉過話題道：“臉上的印子瞧著是消下去不少，再過幾日就能恢複原樣了。”
海棠聽說這話便很高興，道：“這可是托了你的福。”
“也是你自己天生麗質。我瞧不用幾次，臉上的皮膚又跟剝殼雞蛋似的，一點痕跡不會留下的。”
這話奉承得海棠十分舒服，兩人少不得說笑了一陣子，互道寒暄。顧晚便請她在一張躺椅上躺下，挽起袖子親自為她敷臉。
海棠皺著眉見她拿出一碗黑漆漆形似膏藥的東西，拿搗藥的木杵搗勻了，就要往她臉上敷。海棠麵上浮現出一點抗拒的意思，不太信任地問：“這是什麼東西？黑乎乎的，能上臉嗎？別再把我的臉熏黑了！”
“這是我拿幾味調理肌膚的上好藥材搗鼓成的，用來敷臉最是潤澤。若是旁人，我還不舍得拿這壓箱底的秘方出來。你若不肯用，自然也由得你。”顧晚佯裝不高興道。
海棠麵上的表情雖帶著猶疑，又生怕惹惱了她，她再不肯給自己醫治的，如此豈非前功盡棄？因而把心一橫，還是忍耐著道：“哎…別…我信，我信還不成嗎？”
顧晚故意反問：“不怕把你的臉熏黑了？”
海棠麵有赧然：“若不是你，我的臉隻怕要廢了。如今你便把我的臉熏黑了，我也沒甚可說。”
顧晚噗嗤笑出聲，果然就開始給她敷臉。
海棠原有些緊張，過了會兒，感覺麵上也無甚異樣，倒有股涼意透進肌膚，甚是舒服。鼻端聞到藥草的清香，卻並不如何濃烈，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甜香，便十分受用，心裏的一點子擔憂也跑到了九霄雲外。
顧晚很快把她的臉塗成了全黑色，邊給她解釋：“這是我新研製的敷臉霜，名字叫‘麵膜’，冬日用來給皮膚補水是再好不過的。你臉上敷的這一碗，我另加了海藻和磨成粉狀的少量竹炭。竹炭有吸附皮膚雜質的功效，海藻最能潤澤肌膚。這樣一貼下去，能使你的肌膚愈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