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顧晚道：“那是因為我日日拿鋪子裏老師傅新製的麵脂勻臉，想來搭配你的藥膏，效用便更強些。”其實她這話半真半假。拿麵脂勻臉是真，不過這麵脂是她自己搗鼓出來的，調入了上好的牛骨髓、珍珠粉、吳興石、鮮花汁子、蜂蜜、魚肝油種種，製出來的麵脂既有美白功效，又能潤澤肌膚。這樣細心調理，果然事半功倍。不過這方子現在還不完備，輕易說出來沒意思，她才留了一半話頭。
“難怪。”裴晏卿心頭疑惑頓解，又從袖口取出一個白瓷盒子，遞到她手中：“這是這月的份額，上回那盒，隻怕所剩不多了。”
原來他今日找自己出來就是為了這個事，顧晚想他病重還掛念著自己，很是感動。這個時候說感謝的話倒顯矯情，她便收下了，心裏打定主意從此要對他更好些以作回報。
雅座清淨，不過今日茶樓生意實在忙碌，隔著一道簾子，還是能聽到外麵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的人聲和腳步聲。
“哎呦…”一個人痛呼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簾子傳進來。接著，一道人影一閃而過，也不知是誰這般莽撞，居然直直就朝雅座方向跌了進來。
顧晚正要喝茶，一時不妨，那人不偏不倚正跌倒在她腳邊，茶碗裏的茶便不由自主潑了出來，直潑了那冒失鬼一臉。
“對不住！”顧晚連忙站起來。她倒並不怪這人橫衝直撞的，隻歉疚自己潑在他身上那碗熱茶，也不知有沒有將人燙到。
裴晏卿劍眉一擰，也站了起來，關切地問顧晚：“你沒事吧？有沒有燙著？”
一團亂的功夫，那小夥計忙忙地衝進來，一疊聲朝裴晏卿和顧晚道歉，然後手底下一個招呼，幾個保鏢一樣的壯漢就要上來揪人。
“別…別動手動腳，真真有辱斯文！”那人原本爛泥一樣半躺在地上，被顧晚一碗熱茶潑臉，倒清醒了幾分，一徑去打保鏢的手，“我可是茶樓的客人，有你們這般待客的嗎？找…找你們東家出來…！要你們好看…！”一麵說，一麵打著酒嗝。最後一句威脅話說得軟綿綿的，不輕不重。
這人翻過身來，顧晚才看清，原來是個穿著薑黃補丁長衫的年輕人。雖唇邊蓄了短短的胡子，一張臉也有風塵潦倒之意，但年齡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隻是不知這人受了什麼挫折，將自己弄得一蹶不振、昏聵落魄，聽他說話滿嘴酒氣，便知是大白天喝醉了的。
顧晚正在思忖，茶樓裏的人不理會他掙紮，好似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提溜了起來。
“快！把這醉鬼給我扔出去！白白衝撞了貴客，誰也吃罪不起。以後再不許放這種人進來……”小夥計在旁邊道。
“狗…狗眼看人低。”那人憤憤道：“我…我乃‘縉紳先生’，便是出入公堂，也可與縣太爺平起平坐，無需跪著說話。今日哪裏輪到你一個小子來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