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看我做的怎麼樣？”
餘大娘接過初雲縫了一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線頭，長短不一的袖子，心中直搖頭卻不好意思說，“第一次做能做成這樣也算不錯，要勤加練習定能做出更好的來。”
“真的嗎？”
初雲聽得膚淺，抱著那件袍子歡呼雀躍地跳著，餘大娘笑著，初雲十五六歲了，少女的情懷已經初見端倪，不知是看上了誰家男孩；轉念想到阿福，給他相了幾次親都不成功，不禁惆悵，那傻小子怎麼就那麼不開竅。
兩日後，一氣派的金絲楠木轎攆停在了阿福客棧門口，一個華衣少年緩緩走下。
“小二，請問初雲是住在這兒嗎？”
第一次遇到有人找初雲，阿福懵然地看著他遞上的銀子，仔細打量著他，看上去差不多與他同歲的樣子，錦衣華服，出手闊綽，談吐有些文雅又有些高貴，長得應該算是很好看那種，至少他是那麼覺得的。
“是，”話音一落，想到阿爹曾讓他不要透露初雲她們的下落，他又搖頭否定，“不是。”
“是還是不是？”少年問。
“你找她幹什麼？”阿福不知道怎麼答。
這個傻小子看似呆頭呆腦，倒是謹慎，趙子陵暗暗想著，“我是她朋友，前些天她讓我來找她的。”
阿福一聽是初雲的朋友，立刻卸了防備，“你改天來吧，初雲剛才出去玩去了。”
“初雲，今天有人來找你。”
晚間，初雲一從外回來阿福便叫住了他。
“誰？”
阿福這才想起，他竟然忘了問名字，“不知道，他說他改天再來。”
初雲想了一下，她在翼京哪裏有什麼朋友，不管了，腳步一跑，一門心思跑到了穆長弓屋裏，屋子空無一人，她把袍子疊得整整齊齊悄悄放到他床頭，想了半響，又不想讓穆長弓一下子就看到，輾轉找到衣櫃。
“恩公回來了——”
院子外，餘大娘的聲音傳來，初雲心中一急，感覺到屋外影子一步步走進，她抱著衣服幹脆把自己藏進了櫃子。
回到屋中，穆長弓像往常一樣洗了洗手，又取了毛巾往床頭走去，走到中間，他的步伐突然頓了下來。櫃縫中，初雲屏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別過來，別過來……”
好像聽到了這個聲音，立挺的身影又折回去取了本書坐在桌子上。外頭隻剩一片寂靜，櫃子中，黑壓壓的一片，空間太窄，初雲汗珠子一顆顆往下掉，蜷著身子就那樣待了將近半個時辰，腿麻了，她緩緩一動，不巧膝蓋撞到櫃門上，“哐”的一聲，初雲蹙眉，撲通撲通，心提到了嗓子眼，“長弓，別過來，別過來……”
若有若無的笑意劃過穆長弓嘴角，他轉了轉身子，看著書的臉上風輕雲淡。
“還要在裏麵待多久？”
樸雅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打著盹的初雲醒了過來，正迷糊，陡然，一陣寒風吹進，櫃門被打開，“啊——”的一聲慘叫，她整個人連同衣服一起摔倒了地上。
穆長弓饒有趣味地俯視著滾到地上的她，初雲臉頰緋紅，嬌羞，出囧……已經不知道說神秘了。
穆長弓：“你又做了什麼？”
“幹嘛，我就一定是闖了什麼禍才來你這裏，平常就不可以來嗎？”
穆長弓不答，麵色溫和，寵溺中帶著審視。
初雲翹嘴，一臉委屈，“給你啦。”扔過袍子，她眼神遊蕩，故作無事的望著其它，最後又瞟向長弓，“這袍子賣得便宜，我就買了。”穆長弓似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他的生活起居一向都是由孟伯做主，初雲從不過問。打開袍子，歪歪扭扭的一排線，衣袖一長一短——
太丟人了，初雲敞開的酒窩漸漸收攏，心中狂汗，麵上卻裝作跟她無關的樣子，穆長弓的視線已經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她自覺窘迫，再不敢對視他的目光，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暖暖的陽光照射在屋子裏，窗戶處，青綠的樹蔭下，儒雅的白衣男子望著那窘迫而去的背影，低眉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