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後這一暈倒,未央宮中著實是慌亂了起來,意琴姑姑上前扶起皇後由薑老太醫把過脈後,便拿著藥方急急的吩咐人去煎藥。楚翊站在一旁幫忙將魏皇後扶到了一側的軟榻上,回頭看向薑老太醫,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躺在鳳榻上的楚璴不知何時竟已睜開了雙眼。
少女的雙眼漆黑似墨,深沉如夜,似乎是放棄了什麼,又似乎是決定了什麼。那眼神悠遠綿長,楚翊一看便明白,想必方才薑老太醫的話是被楚璴盡數聽到了。自己雖然身為兄長,卻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打小便心智異於常人,如今看來想必心裏已是有了決定。
“還望薑老大人贈藥。”
楚璴艱難的開口,說出的話卻像是把刀子一般深深的捅進了楚翊的心中。封脈丹乃天下名藥之首,做法繁複不說所用藥材也是難以輕易集齊。正所謂是藥三分毒,封脈丹藥性之剛烈也是前所未有,欲強則強,滅毒一千自損八百。當年薑老太醫沉迷醫術時曾千難萬難的煉出一顆,封在個玉蟾蜍吊墜內,隨身攜帶著,至今也未曾用過。今日提起封脈丹一事,不過是因為老太醫知道,除了這枚丹藥,楚璴身上的毒已別無他法可解。
“昭致,你瘋了!”
楚翊眉清目秀的臉瞬間變得猙獰,低沉的吼聲像是動物痛苦的嘶鳴一般回響在寢殿內。原本在皇後麵前伺候的意琴姑姑聽到楚翊的吼聲後猛地回頭,因為站的有些遠了所以並未聽見方才的話,隻能拿雙眼急切地看著三人,試圖從中發現一些什麼。
“還能再活七年,足夠了”
說出這些字已是讓楚璴拚盡了全身的力氣,隻見她臉上都是冷汗,原本沒有血色的嘴唇此時竟開始微微發紅,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妖冶。薑老太醫知道,這是毒性最後反撲前的征兆。
不是今夜,就是七年後,總歸有一死。楚璴的話沒有錯,七年很長,長到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楚璴餘光看見薑老太醫將手中的玉蟾蜍狠狠的摜在地上,心中默默念道——
“今生於我已是意外之得,如若楚璴有幸活過今夜,定會亮劍出鞘,恣意隨心,傾盡所能護王府周全。”
史書記:景帝十六年冬,襄親王嫡女元安郡主於望闕宮中跌落荷花池,偶感風寒,一日後愈;同年皇後魏氏患上心疾,病倒於未央宮中,統理六宮事宜承景帝喻旨交由賢妃協理。
——
北邊,鶴渡山。
山下傳來的火光與廝殺的聲音交相輝映在這深冷的夜中,時而閃現的亮光像燭火一般忽明忽暗,倒是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倚在窗邊向外看的男子身長玉立,緇色衣衫上繡著暗紅色的鳳凰羽圖樣,腰間帶著一塊墨玉龍鳳首紋連壁佩。恣意張狂,銳不可擋。
宗檀從門外急急忙忙的掠進來,到了嘴邊的話卻躊躇了好一陣子才諾諾的說出口——
“公子,京中出事了”
祝郾卿聞言回頭,臉上帶著一張光滑的銀麵具,上邊連一絲細微的劃痕都沒有,隻透露出了一雙凜冽的目光,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他並未言語,威壓卻鋪天蓋地的向宗檀襲來。
宗檀猛地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聲音微微有些不穩道:“郡主在望闕宮中落水,身中天域雪蛛,來報的人說是已經用了封脈丹,現下已經送回了襄王府。”
封脈丹!
祝郾卿放在窗框上的右手猛地一抓,原本上好的紅木料竟在重壓之下裂成了許多碎片。空氣裏的威壓猛地加重了好幾倍,宗檀即便是離祝郾卿還有幾步的距離,都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可查到下毒之人?”
“還未,當日淑妃娘娘舉辦賞梅宴,宮中外人眾多,還在排查。”
“備馬,我要回京。”
宗檀聽聞祝郾卿所言猛地抬頭,見他徑直便往房外走去趕忙出聲道:“公子三思!”
祝郾卿腳步一停,緩緩回身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宗檀,雙眼微微的眯在一起。
“我們才傳出鳳凰台正殿的消息一月,如今正是收網之時,還望公子三思!”
江湖中盛傳,鳳凰台正殿摘星階上有天賜石卷,觀之則可知未來。消息一出,天下皆動,不論是各方朝廷還是江湖草莽,各個都趨之若鶩,一直明察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