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不解她話中的意思,但並不妨礙他聽懂她話中的身不由己,是以不在多說什麼。
麵上有重新掛上了之前的又說有笑,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幻覺,慢步到了梨園,兩人相協著走了進去,恰逢小梨載了個滿盆滿鍋的出來。
細細的兩條胳膊,被碩大的籃子丫的歪歪扭扭的,卻怎麼也不肯鬆手,累的她‘吭哧吭哧’的粗喘如牛。
許持言看得好笑,上前替她接過籃子,嘴角掛著笑意,寵溺的道:“怎得這般貪心。”
被他調侃的鬧了個大紅臉,小梨揪著兩根指頭,站在原地,臉上掛著呆呆的表情,梗著脖子道:“我是想給哥哥姐姐也摘些嘛。”簡直不能更委屈了。
重姒看了一眼塞滿了籃子的梨,笑著‘解圍’道:“嗯,小梨一點都不貪心,是哥哥姐姐太能吃了。”
“姐姐!”音調拔得高高的,兩個小眼睛委委屈屈的盯著重姒,嘴巴嘟嘟估計可以掛起十個醬油瓶子。
見在鬧下去小梨就要開始撒潑了,重姒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她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竟然和個小姑娘拌嘴。
平靜的環境,安逸的幻景,類似於家的溫暖,終歸還是令她受了些影響的。
傍晚,回到家時應規夏已經將飯食打點好了,這一個多月來,他也已然是燒飯做菜的一把好手了。
見重姒回來,招呼道:“回家了。”
……家,家麼,重姒撇過頭,淡淡的應了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心不在焉的吃了起來,也隻略略扒拉了幾筷子就放了下去,呐呐著道:“飽了。”
是夜,重姒靜靜的躺在床上,應規夏半坐於床腳,這一月多來一直如此,一開始是因為她眼睛不便,後來兩人都習慣了,也就沒曾在改變,所以,當重姒將迷藥的瓶塞開啟後,睡在床邊的應規夏不久呼吸就平穩起來。
應規夏半躺在牆角,閉著眼的臉上,在沒有初見時的冷漠疏離,他睡得安逸,沒有防備,也毫不戒備的將信任給了她,一個,假人。
抬手摸了摸,曾經中了一箭的左臂,已經恢複如初,隻餘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伸手撫上應規夏的脖頸,五指用力,她向來是個恩將仇報,睚眥必報的小人。
被掐住了脖子的人依舊睡得安詳,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意思防備,厄得,重姒鬆開了手,這一個多月的照顧,就算是替你抵了那一箭吧。
起身離開,步子卻有些跨不開去,可終歸是……
你我從此,
兩不相欠。
朦朧的月光下,一人靜靜的站著,微傾著身,夜間的彌露沾濕了他的衣擺,一頭長發流瀉下來,遮住了他的臉龐,看不清他的神情,身後沙沙聲傳來,這才微微啟唇:“箜姑娘。”
“許公子。”
兩人的聲音平淡如水……但,這個夜晚,終究是一個不平淡的夜晚。
許持言知道,一旦踏出這裏,他就必須進入塵世的喧囂,而他安逸了太久,太久,久到忘記了勾心鬥角,久到,不願再去勾心鬥角,久到……
月亮漸漸升上樹梢……
重姒輕聲道:“時間到了。”
伸手用匕首在自己掌心劃下一刀,鮮紅的血液流出,淡漠的將五指收攏,使血液流動的更快,反手將坤石包裹其中,瑩瑩的光芒以掌心為中心,緩緩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