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上畫樓白雪貂(1 / 2)

“天府蜀地出唐門,見血封喉鬼魅身。暗器索魂如無常,匕首奪命似殺神。”

這就是江湖人對唐門的第一印象。

唐家堡原本就是家族門派,亦正亦邪,不摻和正道門派的勾心鬥角,也不理會邪門左道的你死我活。

而現在,唐門第一青年高手,唐鍥,卻出現在了九道山莊的埋伏隊伍之中。

都說練武需要看體質潛力,練劍需要看靈性,練刀需要氣魄,練槍需要耐性,而所有的這一切,唐鍥似乎都沒有。

他隻是唐家堡之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沒有天賦異稟,沒有小時驚人,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麼成就了威名。

五歲的時候,他在河邊撿到一顆漂亮的鵝卵石,本想送給姐姐當禮物,結果姐姐第二天就被人帶走了。

他開始磨那顆石頭,不停的磨,那個時候,他覺得如果一輩子見不到姐姐,那他就磨一輩子的石頭。

直到他七歲的時候,他已經成為磨石頭的好手,很多貪圖方便的人,都喜歡買他的飛蝗石。

他很清楚,暗器高手幾乎都隻使用自己製作的暗器,因為這樣的暗器,才是最趁手的。

所以他練就了一個特殊的本事,他隻要看別人一眼,看他使用暗器的手法,就能夠磨製打造出最適合那個人的暗器來。

但他仍舊沒有出名,因為家族之中的內鬥,他不斷被打壓著,甚至他的姐姐,也是因為這個而被帶走。

他的客人越來越多,但他從來不收取任何的金銀,他隻是向買暗器的那些族人,討教一兩手擊發暗器的小手段。

直到他十歲的時候,他用最開始磨出來的那顆石頭,射死了那個搶走姐姐的人,從此跟姐姐一起相依為命。

現在,他二十五,姐姐二十七,他們仍舊生活在一起,不像姐弟,更像夫妻。

人們的議論漸漸多了起來,姐姐很困擾,但是後來,再也沒有人議論過這件事情,因為議論過這件事的人,總會莫名其妙的死去。

在向逍遙子出手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出手,他就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工匠,對各種暗器都信手拈來,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出的。

他成為了極少數能夠傷到逍遙子的人之後,名氣接踵而來,他再也無法繼續當他的工匠,但他每年,都會在當初的小河邊,挑一塊最稱心如意的鵝卵石,送給自己的姐姐。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九道山莊,是因為族長許諾過,隻要完成了任務,就讓他們姐弟得到該有的自由。

所以他走出了工坊,順便帶走了自己這些年來,最得意的暗器,其中也包括曾經傷過逍遙子的那些。

人們喜歡用金銀來衡量一件事物的價值,但在唐鍥的心中,衡量價值的不是金銀,更不是名聲和權力,而是姐姐的笑容。

他覺得那個被吊著的人很可憐,他覺得圍觀他的這些江湖人很討厭,但他都忍了,他告訴自己,自己終究隻是一個磨石頭的孩子,等一切結束之後,他能給姐姐送一輩子的石頭。

他覺得那個獨臂刀客很無趣,很蠢笨,但卻很走運。

用他的工藝學來解釋,沒有了右手,力量會減弱,但注意力卻會更加集中,刀勢會更加的一往無前。

或許這麼多高手之中,也就那個獨臂刀客能讓他多看兩眼,但他看到刀客衣服底下的軟甲,頓時對他沒有了任何的好感。

午時,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音由遠而近,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一名紅衣女子騎著一頭小毛驢,肩頭扛著一枝荷葉當紙傘,就這麼慢悠悠的來到了九道山莊的門前。

雖然烈日當空,空氣燥熱到了極點,無風卻又塵土飛揚,但眾人看到那一枝荷葉,卻感覺那女子就像煙雨江南的小鎮之中,撐著油紙傘漫步雨中的仙子。

唐鍥的手就放在腰間的皮囊邊上,羅克敵手按刀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隻等著袁至罡的號令。

那女子緩緩走到老九的下方,後者想咧嘴笑,下巴卻被卸了下來,笑起來比鬼還要難看。

紅衣女子取下腰間水囊,倒了一些在荷葉上,而後有些艱難的將荷葉舉起來,湊到了老九的嘴邊。

老九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連去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所以紅衣女子就搬來一塊石頭,站在石頭上麵,踮起腳尖來,將荷葉裏的水倒進老九的口中,再將水倒在荷葉上,如此反複,直到老九幹裂的嘴唇濕潤起來。

這是一個多細心的女子,雖然麻煩一些,但荷葉到底比水囊的口子要柔軟許多。

喂了水之後,女子將荷葉的杆子折斷下來,而後將荷葉當成鬥笠,倒扣在了老九的頭頂,然後看了老九一眼,騎著小毛驢,又叮叮當當的往回走。

那個被動用了無數酷刑,三刀六洞都不曾叫喊一聲的黃牙醜男人,看著紅衣女子的背影,默默的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