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和肖倩蓉的會麵是極簡單也極直白的。一個大漢侯爵側妃,一個商賈之家的庶女,身份間的巨大差距讓二人就算有心也做不到“姐妹”相稱,這差距是如此明顯,就像是金釵步搖和裹發素巾的區別一般,直觀卻又不可逾越。
數年的朝夕相處,蔡琰完全明白蕭文的心思。蕭文不介意肖倩蓉如何如何,但蕭文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傷到了趙雲。
“這是......肖護謀反的證據。”說出這句話,蔡琰開始仔細認真的盯著肖倩蓉的眼睛,以女人的角度,這雙眼睛既沒有顯得過大從而有些水汪汪的浪蕩媚態,也沒有顯得太小影響了整張臉的觀感,線條更是柔和適中,總而言之,這雙眼睛符合所有關於美貌的標準,盡管現在裏麵閃爍著深深的驚詫以及片刻之後更深沉的驚駭!
還挺聰明。這是蔡琰對她的第二印象。一瞬間就能從她老爹的事情反應過來,明白之後跟趙雲的距離越來越遠,這個女子顯出了超乎蔡琰想象的機敏。
看著臉色漸漸發白的肖倩蓉,蔡琰心中開始歎息。不知道這姑娘到底算是幸運還是不幸。若是這事往前擱十年,肖倩蓉不管有沒有一個謀反的老爹,都不可能嫁給大漢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騎兵將軍。也隻有在蕭文這裏,才會覺著身份完全沒什麼,就算是趙雲娶肖倩蓉為正妻也無所謂。這算幸運吧。
但也就是在蕭文這裏,才會講究是不是真心。所以對於肖倩蓉被卷入她老爹謀反一事,蕭文顯出了近乎偏執的冷漠。今天蔡琰的到來,隻是對於肖倩蓉的第一次考驗而已,倘或今天肖倩蓉不能讓蔡琰滿意,那麼她連得到參加第二次考驗的機會都沒有。這要求對於如今大漢所有的女子來講,似乎都有些過了,盡管蔡琰和萬年對蕭文都做到了這一點。
“子龍......趙將軍知不知道?”壓抑的抽泣聲沒有讓肖倩蓉顯出梨花帶雨的柔弱,也不似無言的哽咽那般更能煽動蔡琰的感情,但是從這壓抑,蔡琰還是覺出了肖倩蓉的果決,與堅毅。而從“子龍”到“趙將軍”的稱呼轉換,也表示這女子心裏雪亮雪亮的。
這些全部都符合了蕭文的要求,換個角度來說,蔡琰在這樣的情況下,才可能發揮自己的作用,稍稍幫到眼前這命運多舛的女子。
蔡琰輕輕的搖搖頭。看到蔡琰的動作,肖倩蓉臉色大為好轉的同時,卻又有一絲失落夾雜其中。趙雲既然不知道,那就意味著她還可以留給趙雲一個完美的形象;而趙雲既然不知道,那也意味著在豆蔻少女的心中,踏著五彩祥雲從水深火熱中救自己出來的英雄,絕對不會來了。
矛盾。幸與不幸。誰又分得清哪種會更多些呢?
“阿爹舉動異常,其實我早有懷疑了。”輕輕梳攏一下耳鬢散亂的秀發,肖倩蓉開始老老實實的麵對蔡琰。不過她的這句話,讓一開始就表現的雍容華貴氣度沉穩的蔡琰,也突然一下子驚疑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或者會覺著我肯定會說阿爹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子就更加可憐更加值得你同情,說不定你還會因此為我求情,諸如此類的吧。”每多說一句話,肖倩蓉的臉色就慘白一分,漸漸的比剛開始蔡琰進門的時候還要更加讓人惻隱,但是如果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的話,就會發現,這雙連蔡琰都挑不出瑕疵的眼睛,一反常態的卻散發著越來越奪目的光芒。
“可是如果我在這件事上撒了謊,那以後我還怎麼麵對子龍,還憑借什麼能夠自信的麵對如你這樣的夫人?”肖倩蓉似是在模仿著蔡琰的輕笑,似乎這輕笑裏,能夠包容所有命運的不公,能夠彌合所有身份地位的差距,能夠讓這個世界至少看起來還算美好。當初肖倩蓉一時衝動攔在趙雲馬前指著趙雲的鼻子大罵不已,但是老百姓的無奈每個將軍都知道,也隻有趙雲真的去想了,真的就放過了他們而已。隻有趙雲。不過這些話是屬於肖倩蓉一個人的秘密,這輩子都不會宣諸於口。
蔡琰直到此時,才確定了自己在蕭文麵前為肖倩蓉說幾句好話的打算。蕭文行軍打仗從來不將蔡琰帶在身邊,平日裏也不給蔡琰過多的接觸軍機大事,一切的行為很明顯的告訴了蔡琰他的喜好,他不喜歡女人插手軍事。所以蔡琰也一向順著蕭文的意思,這也是蔡琰一開始就沒有站在肖倩蓉這邊的緣由所在。
可是現在,蔡琰也有些喜歡上了這奇女子了。單從這堅韌與果決上來講,肖倩蓉就已經無可指摘了。
“隻不過當初我僅僅是懷疑,而且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跟子龍這般接近。”肖倩蓉接著的一句話讓蔡琰對她的評價再上層樓,這女子很有分寸,看似示弱的一句話,既避免了因著小小的自尊而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而又恰到好處的讓蔡琰感受到了她對於趙雲的愛慕,甚至因此而願意舍棄些許的自尊以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