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哼也沒有,這廝就沒了知覺。
臉上猛一下冰涼,悠悠徐徐睜眼來,就看到一個光著大膀子的壯漢手裏拎著一隻碩大的木桶。
鄉下挑水吃的那種虎大虎大的大水桶!
剛抖擻清醒,就見一女人如餓狼般撲了上來,張嘴就朝著他喉嚨位置咬來,被脖子上手指粗的大鐵鏈給生拉硬拽了回去,發出嗚嗚的嚎叫。
那女人瘋瘋癲癲的,披頭散發,卻有著一副好身段,碎花小襖脖頸處露出一片雪白,很是細膩。
再看那臉,淩亂裏自有三分婉約。這瘋婆子以前顯然有幾分姿色。
朱倪亨這廝被五花大綁著,精壯漢子一臉蠻相,上來就要抽他,讓一個人喝住了。
鐵柱,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別犯渾,不關這孩子的事。
孩子?居然有人叫他孩子?要是給力的話,這會他的孩子都應該拎得動醬油瓶子,會幫他買煙抽了!
聲音很熟悉,再一看,就平衡了,不奇怪了。
那人正是柳瀟瀟的奶奶,銀發老婦人。
那個被稱作鐵柱的精壯漢子,恨恨地收住了手,看來很是敬畏老婦人。可嘴裏還是發泄著對他的不滿:要不是這生瓜蛋子領著個小丫頭,闖入這裏,驚憂了那孽畜,老怪物也不會出現,美芝就不會又是這模樣了……
你住口,你也說了是孽畜,千年孽畜終要衝關渡劫,曆修千年,那才是它的首要。隻能說阿秋娘的八字特殊,易招惹詭怪之物。你不也說了這不是第一次發病。
看來,這個稱作鐵柱的精壯漢子,就是阿秋的爹。瘋女人是他老婆。
圍觀的人愈加多了,群情激憤,卻也沒再作出過激舉動。
“這兩個生人進來,擾動了這裏的氣場,才會導致這邪事呀……”
“聽說那女娃子不見了,八成又是一純陰的八字,應該是被老鬼抓走獻祭那畜生了。”
“……這小子還在這裏過夜呢,你們說怎能不亂?哎……”
“……”
寨子的鄉人七嘴八舌,朱倪亨聽得是一楞一楞。
整個淩亂了……
阿秋爹聽得怒容滿麵,狠狠說道:柳婆婆,您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不會拂逆您老人家的意思。就依老規矩辦吧。”
柳婆婆還沒來得及說話,圍觀的人就是一陣附和。
嚷嚷鬧鬧裏,朱倪亨看到了半拉臉趴著門。
是柳瀟瀟。
眼裏滿是驚恐。
就這麼趴著門邊瞅了一眼,就讓柳婆婆發現了,“瀟瀟,趕緊回去。”
想是寨子裏有人中邪,小孩不被允許在場。阿秋就沒在屋裏。
老規矩?朱倪亨心裏一緊。
雖然他不知道什麼個事,怎麼個流程,但肯定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頭被七手八腳按住的大肥豬,等待著鄉人挑肥揀瘦,論部位預定似的。
趴門邊瞅來一眼的柳瀟瀟,眼裏那份驚恐,他也瞧見了。
他犯忌了,惹了一身騷,還背上了嫌疑,此刻被五花大綁著,等待按寨子裏的老規矩處置,一切聽憑天意?
浸豬籠?架在煙火堆裏熏烤?……
古老的村寨,神秘的方式,書裏的情節一股腦地紛紛浮現在腦海裏,像過電影一般,一幀一幀。
他猜測著,惶恐著,他是一頭待宰殺的肥豬。
聽天由命吧。
一股悲涼,滿心絕望。
朱倪亨緩緩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