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跪罰與吃飯(1 / 2)

送走蓬萊仙使,師傅返山後,點名讓我們四子前往賞罰台。當我們硬著發麻的頭皮登上刑罰台時,薄霧嫋嫋,除了師尊負背而立的身影,再無他人。

我們四人不約而同跪在青石磚麵,大氣不敢稍出,誰都知道,師傅動真氣了,而且,這一氣,非同小可。師傅最喜臉麵,這般成績無異於向他老臉上抽了幾頓耳光,可是,他是個寧願被人一刀捅死,也不願麵上無光的人。

師傅就像一尊雕像,駐身凝望著東方,好久好久,未曾稍動,愈是這般,我們四人便愈是害怕,師傅動怒越大,沉默得便愈厲害。這個兆示,很不妙。

漸漸的,膝蓋開始酸麻,粒粒的,像隔著一層沙子,難受得想哭。可是,唯餘呼吸聲,誰也不也稍出大氣。

再後來,如針紮一般,火燒火燎的,開始失去知覺。我甚好奇,難道三位師哥的忍耐力竟如此之強。

大師哥席慕君跪得最穩當,始終一動不動,像紮了根似的。他滿麵誠懇,定定望向師傅的背影。

從二師哥萬世穀的臉上,絲毫瞧不出丁點服氣,他不止地挪移膝蓋,身子始終未真正靜過,時而左側,時而右傾,更兼呲牙裂嘴,似滿腹牢騷,隻是低著頭,不易被人瞧見而已。

三師哥顧清流就在我左側,雖身影不晃,不過,疼痛酸楚,全印於麵上,似毫無遺。

而我,青城山第四個徒弟,姓弱,名禁風,此時跪得不知所謂,如若當真要說,那便是對大師哥的好奇與佩服,對二師哥的點點反感和對三師哥的喜歡糾纏一起,如一鍋湯,難明味道。

忽聞身後一聲脆笑,聞此聲音,我喜得差點滴出淚來,喜是喜歡得不得了,卻反而有些怨懟,為何此時才來。

來人正是師娘,說起師娘,她是六界數一數二的大美人,更兼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顧傾城,這個名字,倒挺有緣,師傅姓笑,名舒雲,恰湊一對兒。

師娘“哎喲喲”,心疼得不行,將我們四個一一扶起。不滿地嘀咕道,“你們師傅是越老越糊塗了,自已沒本事,反倒來懲罰你們,瞧這磚枕石咯的。”

師傅終於軒身,顏色未動,隻是一聲沉喝,“不許起來”。

好一陣“撲嗵”,膝蓋落地也甚是齊整。我們四人又跪成一線。

師娘好氣又好笑欲攬我們起身,可是,無奈我們四人視師傅如老貓,視自個如老鼠,何況他是隻極老極老的貓,我們哪有起身的膽,師娘一頓徒勞,一怔,心疼地溜一眼我們,忽美麗的大眼睛一靈動,向師傅笑道,“老笑,你是愈來愈不像話了,成敗乃修仙常事,何苦如此責懲他們,要知道,整座青城,也隻他們四人是你親傳。”

師傅奧惱異常,一甩衣袖,向我們四人狠狠掃視一遍,逼得我們如霜打的茄子,他這才道,“都是些不爭氣的東西,平日屢屢教導,要不畏艱苦,好學上進。時至今日,倒好,沒一個成器的。”乍見我等一聲不吱,緊低首,他又一陣氣,“都抬起頭來,每每我一開口,便做出這等垂頭耷腦的舉動。”

雖然,對於師傅發脾氣的原因,我們始終摸不透,但久而久之,漸漸也知道一些,至少,此時此刻,乖乖聽話,才是師傅最想要的。終於,我們挺了挺腰支,果然師傅的語氣緩和不少。

彎得久了,頭有點暈眩。師娘不停勸說,如若修仙那等容易,那豈不天下大亂,天下皆是仙人,那還有誰去種地摘桑。

師娘是個挺能說的,每每為我等求情時,皆繞得師傅有口難言,師傅搶白道,“難道我不知修煉不易!不給點苦頭吃吃,就難長記性。”

師娘甚喜,順口道,“怎不是這個理,失敗了再接再勵,你還生哪門子氣喲,你這糾心的毛病兒,遲早得壞累身子,走走走,鍋灶還涼,午餐還沒準備呢,也好叫他們四個來幫幫忙。”

師傅眉頭一皺,忽回首狠狠瞪視一眼略有欣喜的我等,澆個透心涼,他說“我去幫忙,他們繼續跪著”。

師娘一喜,受寵若驚的攙著他的胳脯,“老笑,你怎兒個是咋的了,素常你哪裏會踏進廚房半步。”

師傅拂拂她的手,壓低聲音,“當著徒弟的麵,成何體統”。說時,已被師娘推著去了。臨去時,師娘不忘回頭晃胳脯,示意我等起身。

待去遠了,我等心有餘悸,竟未一人啟身,半爐香後,膝下又開始栗栗沙麻。大師哥皺眉道,“四師弟,不可動搖,師傅一向疼我們,何以會這般責罰,自有他的道理,我們須誠心自省,豈可因師傅不在眼前照看,便心生懈怠,東搖西擺。”

“哦!”我雖極不甘的應一聲,可想想也是,都跪了這久,再不誠心,那豈不虧大發了。

二師哥難得的堅如磐石,不動不搖,也隻有三師哥,一如既往,麵含痛楚,卻始終不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