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些是誰呀,青天白日的,跪在這裏,也不嫌臊得緊”!不知何時,逐波領著一群小弟子步上賞罰台,滿腹幸災樂禍。
雖然我們四師兄弟的師傅是青城山掌門,逐波他們的師傅範長生雖隻是個長老,奈何他們弟子過千,如牛毛,人多勢多,以至於暗地裏與我們較著勁。
逐波好不易尋著這麼個當兒,憑著性兒,不嘻落一番,是對不起自已。他正洋洋得意的當兒,不料大師哥忽道,“逐波,平日裏掌門長老是如何教導,師門宜團結和氣,你如此作為,當真愧對尊長們素日教誨。”
逐波臉都綠了,初時,他從背後而來,最先發覺回頭瞥視的三師哥和我,未覺發現大師哥亦在場,更何況素日大師哥幾乎未被責罰過,他們萬萬沒能料到眼下這般。大師哥素日形為極是正派,全山上下,無有不服不怕的,這逐浪喜動花花腸子,更是懼怕大師哥更甚,乍聞此言,腿肚便有些發軟,囁嚅道,“幕君師兄教誨的是,逐波知錯了。”說時,釘在原地,不敢稍動,他身後眾小弟子更是如見他們師傅一般,耷拉著腦袋,一副副受拘束的模樣,頭垂得低低的。
“知錯便好,你們去吧,好好修習,不可亂逛,荒疏學業”。大師哥這一言,他們如獲大赦般地齊齊頷首,“是,多謝大師兄教誨”!一時,規規矩矩地去得遠了,才迫不及待地舒了口長氣。
飯桌前,我隻覺得自已的小腿抖顫得厲害,酸軟酸軟的,一個勁的不聽使喚。挾了一棵青菜,“嗖”一聲,吸入口中,“叮叮叮”扒一口飯,再挾一棵青菜,又“嗖”一聲,倏被坐在身側的三師哥以肘碰了下,示意對座。
我垂著頭,自認為沒招惹師傅呀!餘光中,並未人挾菜,似乎從我挾第一根青菜時,便沒有挾過菜誒,我“嗬嗬”抬頭瞄向大家。一碰著師傅的目光便菴了。
師傅沒有說話,以無聲壓著我,見我一顆頭差不丁栽在碗裏頭,這才又拾起碗筷,吃自已的飯。
師娘爽朗的笑聲,“老笑,吃過鈑,你都有這許多講究。禁風,不要拘束,吃,吃飽了才好修煉不是!”,說著,挾一筷茄子入我碗中。滿腹委屈這才被釋化大半。
飯後,我莫名其妙地尋問大師哥,他說,我不該吸那棵青菜,得慢慢吸,師傅最忌誨飯桌上不雅的舉止,不喜歡吃出聲響。
竟還有如此講究,真可謂吃一塹長一智。我豁然。
晚飯上,同樣有一盤青城山自耕的青菜,我慢慢去咬,果然再沒引發師傅的責難。我不禁欣然自得。細細瞧去,大師哥端碗那平穩的駕勢,以及那穩打穩紮的挾菜的一挾二閃的方式竟跟師傅如出一轍,為何要閃兩閃,是不托油帶水滴濺得到處都是嗎,哈哈,定是這樣了,原來亦有如此講究。
桌上,有一盤蕃茄,雖然,青城後山的菜畦中,能種出各季菜係,可是,師娘卻從不種蕃茄,想必,這盤蕃茄定是長老他們送來的,好不易有一盤新鮮菜,幾乎被二師哥攬盡了,連滴菜湯都沒剩,全傾入自己碗中。
大師哥瞅著他這般舉動,早已不爽,“老二,這盤新鮮菜肴,師傅都未動筷呢,你……”。二師哥滿麵通紅,孰料師娘笑道,“不能怪世穀,我與你師傅都不吃這道菜,因長老種的多,隻道你們要吃,便送了來。我還怕你們見這菜生疏,也緊乎著,這下倒好,既然世穀喜吃,我明日再向長老討些來。”
二師哥春風浴麵,樂嗬嗬地點頭。
哎,也許是我心地不良,本欲看一場好戲的心情,頓時沒了,這道菜,大師哥不吃,說得過去,我之所以不吃嘛,是嫌它生疏,可是三師哥嘛?他卻為何不動一筷?
飯桌上,一向都很安靜,師傅雖姓笑,可極少笑,反倒是師娘笑得多,我之所以比三位師哥都多吃一碗,能吃三碗,那是因為師娘的笑聲有開胃的奇效,我私自將這稱作“笑拌飯”。
飯桌上最安靜的要數三師哥了,在印象當中,隻要是在飯桌上,他好像從未開口的,他常說,“吃飯的時候,好好吃飯,睡覺的時候,好好睡覺。”雖然大師哥也說過類似的話,如“該玩時好好玩,該學時好好學”,可是,三師哥是確確實實做到了,而大師哥呢,學是做到了,可該玩的時候卻怎麼也放不開,總想著修習的事情。
三師哥很瘦,是我們當中,最瘦的一個,仿佛天生病態,卻有一副妖嬈美態,有時,我覺得我的名字如果按在他身上,那是再切合不過。飯桌上,他扒在桌上,左手垂著,右手扒飯,很占位置,以至於我隻能縮在桌角。
我很不解,以師傅的角度,三師哥這副坐相吃相,必定少不了一頓好批,可是,竟然不是,對於此點,師傅從來未針對,也或許,是因為三師哥的劍術,是我們四人當中最了得的緣故吧,我時常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