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洞位於青城後山,天然洞穴,乳岩嶙峋,雖是一洞,卻闊約百丈,其占地較之為前山上清宮絲毫不差。
如此方圓之地,用之思過,當真有些大材小用了些,隻是,這其中卻另有一說法。當我趟入這所洞穴之時,麵對寬廣之壁,油然生出一種曠涼的感覺,陣陣寂寞孤獨之意躥躥而至。尤其是入晚,洞中陰濕寒濃,一堆篝火雖能取暖,卻也能搖曵出不少喈歎與紛思。
素日與師哥們呆在一處,如今獨守在枯穴,被寒意籠罩,酸屈的淚水不期而至。立在穴口,沐著涼風,前山那一派燈火輝煌,喧囂聲暖,變得那麼遙遠不可捉摸。
真見鬼,陣陣陰風布體,拂著臉龐,青絲撩亂,多想啊,哪怕此刻身旁有一個人在。人在獨處的時候,無由生出很多恐懼。每日獨對冷壁草木,我深怕有那麼一天,自已亦變成草木一般,無情無思。
傷勢未好,夜裏,望著青冥那一裘青衫,眼淚滴滴而下,那身形,是師傅。我不敢奢望地蜷躺在石床上,將被單撒落地麵,本就淒酸,何不裝得更淒苦點,飛奔下去幾足踏熄火堆,又躥上石板床。
腳步聲近,我愈是逢冷不禁,哆嗦著將身子蜷得像隻石板上的一隻可憐的小蝦米。敢情無了火焰,洞穴中冷風貫入,呼呼作響,我這才知曉得厲害,不一時,竟凍得兩齒交戰。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素常勸你們好好修習,亦不至於臨陣不敵,慘傷落敗。”長長一聲歎息,自身後響起。無聲無息中,被單披蓋在我身上,掖了掖被角。一刹那,心中委屈盡化作淚水,我哽噎不已,淚水沾得滿麵皆是,仿佛浸透過一般似的。
不知何時,室內暖和了起來,漸漸溫度升高,我假裝翻了個身,辟辟啪啪火勢正旺,舊火堆上已重燃起新火,師傅端坐其旁,那洞穴口上,不知何時,亦掩了一堆柴火堆,阻擋山間風寒灌入。
眼角微飭,灼痛灼痛的。洞中寒氣全被趨散,唯餘陣陣暖氣。瞅著師傅那靜默的背影,忽然竟有一種莫名的觸動,猶記得那一年,刀劍之下,麵對的真正一隻活物。那是一隻經久山林的野豬,沒來及幻劍,便被野豬拱在地上,皮於臉紫,也是陣陣灼痛。當時,三位師哥駭得不行,心疼得不行,我見此,愈覺自已可憐,哭得喧囂塵上。後來,在師哥們的背扶下,一抽一搐地回至碧落殿,師娘亦是一般的疼得不行,塗膏蘸藥,千般愛撫,萬般柔慰。沒料師傅乍見,頓時惱下臉,冷硬的喝道,“不成器的東西。”那一堵,頓生萬千委屈與惱恨,那一刻,隻道師傅較之冷血無情的人的萬分之一亦比不上,我身受傷疼,他不疼憐也是了,沒承想,卻是如冷硬酷絕的辱言攻擊。那一恨,竟有點殘忍的感覺,我想,如若他不是師傅,或許我早就一劍捅向了他。
如今,這脈脈的溫暖流躺在胸懷,我似乎懂了點什麼。睡夢中,夢見師傅給我輸真氣療傷,那一刻,我拚死掙紮,不願他動用這修之不易的真元。可是,待終於掙紮醒轉時,篝火正燃,師傅卻已不在。調息路經傷處,果然幾欲痊愈。這一刻,眼淚再次止不住泄湧而出,滾燙滾燙的,原來夢中一切都是真的。
看來這一次受傷挺嚴重的,連師傅的五昧真火都回天乏力,竟要動用他的真元。
第二天,大師哥來碧落同時,我還未起床。那時,他就雙手環胸,倚立在洞口,想必是想讓我多睡忽兒吧。
大師哥說,洞中不比往日,這修煉一事,隻能自已勤下苦功,即使師傅師娘以及他們這些師哥們,也是愛莫能助,插不是半點手。隨後,他又指點了一些內丹功法,道是以後每日皆來指點,助我進步,自此以後,大師哥果然每日來照看我的修習。
那一日,算算自師兄弟三人受罰恰恰整一月。心裏正惦記著,二師哥與三師哥是否已回碧落觀,沒承想,忽從洞外叢林中躥出一股鑽天酒氣,略雜著那廁所裏才獨有的味道。
心中一嘀咕,不禁興奮不已,“二師哥,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