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銀蝶 第二章(1 / 2)

“唉……”

白湖扔掉手中半成品的木雕,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屋外大作的狂風,看著視線裏漸漸被風雪淹沒的枕河城,無奈地歎了口氣。桌案上放著一封打開的信,那是穆蝶在三天前離開時留下的。娟秀的字體鋪陳在微黃的紙頁上,寄托著無盡的情意,代替她向摯愛的丈夫訴說著心頭的苦楚。

抑製不住胸口的震顫,白湖趕緊捂緊嘴劇烈地咳嗽起來。看著袖口斑駁的猩紅,白湖一直強撐著的冷靜在這一刻徹底塌陷,他的心無法控製地不安起來。

三天。穆蝶已經離開三天了。

這三天以來,白湖寢食難安,一直捧著塊沉香木雕著刻著,始終不曾踏出屋門半步。不想,不看,不聽,似乎這樣便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可以裝作自己的妻子隻是思念父母,回了娘家探親而已。可是,枕河城中的流言蜚語仿佛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無處不在。它們鑽進白湖的身體裏,爬著,竄著,撕咬著,破開了那扇緊閉多年的大門。無論白湖如何掙紮,如何呼喊,它們蜂擁而上,發了瘋般地啃噬,直到那扇鏽跡斑斑不堪一擊的大門轟然倒塌。這些無形的魔鬼卻仍舊不肯罷休,它們爭先恐後地衝了進去,衝進那個連白湖自己都不願再記起的地方,拉扯撕咬,直到血肉模糊。那裏透不進半分陽光,荒涼而淒迷,隻有童年雙親早亡寄人籬下遭人白眼孤苦無依的痛苦,那些苦澀的回憶如雜草般遍布每一個角落,如今更是一通瘋長,從白湖的心底竄出,穿透重重阻隔,化作倒刺深深地剮著白湖的心。白湖再也無法假裝忘記,假裝不在意,假裝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爹娘的死和那個被自己叫了十多年義父的人有關,和那個自己最愛的女人的親生父親有關。所以,白湖不敢出門,不敢下山,更不敢去追穆蝶,哪怕心裏沒有一刻不在擔心著她,他卻更怕置身枕河城近千百姓的目光之中。因為他不隻是穆家的女婿,更是二十幾年前離奇身亡的白氏夫婦的兒子。

重又拾起桌上的信,白湖修長的手指在字裏行間摩挲流連。

六年的點點滴滴湧上了心頭,一幕一幕串聯成生命中最珍貴的畫麵在白湖的心頭交融,難割難舍,卻又在頃刻之間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毀了個徹底。

“夫君,我們下山去,現在就走!去找我爹,去找他問清楚,好不好?”

“算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不提?為什麼不提?不提我爹便是殺了你爹娘最大的嫌疑人!我不要!我不信!”

“蝶兒……夠了……就這樣吧,我隻想安靜地生活……而已……”

“你說謊!夫君你信了,你信了是不是?!不,你從來就是這麼想的!”

“別說了!”

“不,我偏要說!從你進了穆家的第一天起,你就不開心,你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你一直都在懷疑我爹,懷疑他就是殺了你爹娘的人!是不是?是不是?!!”

“嗬嗬,蝶兒,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是誰表麵上大仁大義,背地裏卻一直在唆使下人們四處排擠我?是誰處處防備,不肯讓我接觸生意上的事情?又是誰給我安上了那樣的罪名,將我逐出家門,讓我受盡屈辱?!白湖,忘恩負義,圖謀穆家財產,意圖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