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銀蝶 第二章(2 / 2)

“說呀,你為什麼不說了?說你其實心底裏早就認定了我爹是凶手,說你一直以來忍辱負重隻是為了顧全我這個仇人的女兒!”

那一夜,看著寒夜下妻子跌撞而去的背影,白湖無力地倒在門邊,渾身的力氣全都被剝得一絲不剩。那一夜,屋門大開,冷風肆無忌憚地灌了滿堂,他的身體凍得僵硬,卻遠不及一顆心涼得更徹底。穆蝶走了,帶走了屬於家的溫暖,隻留下一室的冷清和信箋上那一行行被淚水打濕的執念。

夫君,我下山去了。

莫念。

等著我,蝶兒一定會回來的。

我不會相信的,更加不能相信……

也請你,我深愛的夫君,不要相信……

“咳咳……嗬……咳咳……嗬嗬……”白湖捂住胸口止不住地咳嗽,越咳越凶,臉色也愈發得慘白,心口好像紮滿了細針一般,疼得他隻能死死地攥緊胸口的衣襟,直抓得胸前的皮膚也火燒火燎地疼了起來。

“嗬嗬……”白湖輕扯起嘴角,無力地笑了笑。誰又曾想頂著寒冬冷月,捱了一夜的風雪刺骨,好好的一副身子竟是也受不住了呢?

整整三天的時間,沒有穆蝶陪在身邊的日子,白湖茶飯不思,幾乎滴水未進,雙唇幹裂得如同枯死的老樹皮,而他的心也似死了一般,失了力氣,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多餘。這樣的自暴自棄,是逃避,更是自我折磨,硬生生地拖垮了他本就染病的身體,以至於惡化到了如今的地步。僅僅三天,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卻是病得奄奄一息了。

“我該……怎麼辦?”入神地盯著桌角的木雕,好像對著多年的至交一樣,白湖皺起眉頭苦惱地問道,卻不知是在問這沒有生命的木頭,還是在問自己那空落落疼到麻木沒有生氣的心。

許久,風吹得木門吱呀作響,才堪堪驚醒了這不知魂去何方的人。白湖失神地移開視線,四下打量著不知在找些什麼。床頭,桌邊,椅旁……片刻之後,白湖才失落地想起,那抹嬌俏的身影已經不在了,因著自己的逃避和怯懦離開了。

白湖扶著桌角吃力地站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風雪發起呆來。狂風卷著雪花打在白湖的袍子上,打得他清瘦的身形開始隱隱顫抖。桌上的信經不住寒風的攪擾,飄飄揚揚地飛了起來,飛到屋門口時又泄了氣一般落下來,躲到角落裏避了起來。嚴冬的寒冷,連林中的野獸都受不住,白湖卻像絲毫沒有感覺一般杵在那裏,任由風雪掠奪著自己的體溫。

這一刻,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了白湖一人,癡癡地守在窗前,嗅著空氣中早已被吹散的冷香,把全部的思念托付給風,尋著那遠處正急急趕著路的人兒。

就在這時,一陣急風裹著雪迎麵打來,迷了白湖的視線。白湖虛弱地抬起手抹了一把,再抬眼時,眼前卻突地多了一抹火紅的顏色。起初他隻以為是一株迎風而開的梅花,誰知隨著風雪的散開,卻顯出了一道女子的身形。

一個女子,一身紅衣,一動不動,卻又忽近忽遠,看不真切。那一身的紅衣,染著如血般的顏色,妖豔,刺目。白湖的心刺地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