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到帳篷邊的那位女生身旁,求她把音樂聲開大一些,她低頭撥弄了一陣mp3,又調了一下小音箱,告訴我聲音已經是最大了。她抬頭看著我,粘著假睫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似乎對我很有好感,接觸起來毫無隔閡,她不停的說話,問長問短的,最後終於問到了她想知道的問題,她問我拍片是什麼感覺。我說還可以,就像是……體驗另一種自我,這是在賣弄,其實除了慌張我沒有體驗到什麼,那不過是幾分鍾的事。她問我還拍過什麼片子,我說我是偶遇攝製組的,不是演員。她說即使這樣還是值得羨慕,要我有機會在導演麵前介紹她。我問她多大了,她說十六了,念高一,因為比別人早上一年學。也許是因為化了妝打扮又太過成熟,我開始還誤以為她和我差不多年齡呢。那可是個做夢的年齡,我有些嫉妒她。
“跟家裏人一起來的吧?”我換了口吻,像長輩對孩子那樣說話。
“不,和男朋友來的。”
“哦,男,男朋友……”我覺得那三個字有些難以出口,她畢竟太小了。
她的下巴擱在膝蓋上,手指在兩腳之間的沙子上撥弄著:“早知道就不答應他,這回倒黴了……我們是兩個星期之前來的,那是個星期天,原本打算當天下午就回去,我周一還得上學呢,但是沒走成……這回的真的慘了,家裏一定會報警,學校同學也會知道。……我們學校有過那麼一次,一個女生被人家拐跑了,三個月之後才找到,最後不得不轉學了……我怎麼辦呢?是不是要轉學?”
她的擔憂並不過分,這的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但我沒辦法幫他,隻得胡亂安慰幾句。我告訴她,先別想那些了,現在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她笑了,說我很風趣。
海邊忽然吵嚷起來,我以為又釣到了大魚,站起來張望。很快我就聽清楚了,那不是歡呼聲,而是吵罵。暗沉沉地海邊,人們正圍著一個人拉拉扯扯,隨即追趕起來,有人撿起石子向丟他,那人狼狽的向酒店方向跑。小鄭回來了,呼呼喘氣,我問他出什麼事了,他告訴我說,酒店派人來說不許釣魚,如果要釣魚的話那就先交錢。大家都想揍那個人,那家夥跑了。
被壞了性質,海邊的一群人罵罵咧咧的向回走。
“酒店是故意來添惡心!”小鄭甩掉了襯衫,肩膀在火光下亮閃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