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瑟去參加聚會之前,接到了三個電話。
一個是王菁菁父親的:“我們是交錢來讀的,就奔著私立高中的稱心如意,你要是不願意你可以走,我們是一定要留下來的,哪也不去。你聽明白了嗎?我們哪也不去。”
一個是她的高中同學於道立的:“機場進城的東快路壓毀了(堵車),要不咱們各走各的吧?讓劉琦自己去坐地鐵。”劉琦老公是萬達的,她現在的房子當年就是從他那裏買到的,從性價比來看,省了不少錢。兩個人去年移民了,為了同學聚會也是拚了,一個人坐飛機回國來,她總不能不去接。
最後一個是她老公李立:“今晚有局,小今的補課費別忘了打到卡裏。”
有局就是不歸的意思,補課費是aa製。他們是合同製夫妻。
秦瑟的人生設計是個基本款,老公孩子娘家媽什麼也不少,至於多餘的一件也沒有,比如感情。
不,她愛過。宋青鬆,她高中的初戀。唯一的一段感情。今晚就要久別重逢了。他們二十年沒見了,不,準確說是沒聯係,是老死不相往來。
夜晚的濱海跨海大橋上,車流湧動。畫家宋青鬆的車也彙聚在其中。
他正在趕赴小島上的私人別墅,在那裏今晚要舉行高中畢業二十年的同學聚會,他是東道和主持人。
時間有些晚了,他下意識的去偷瞄時間,卻不敢超車。車後座還坐著他高中時的班主任黃老師,現在的房產大亨,私立藝術高中的董事長。老頭兒六十了,眉目矍鑠。
“秦瑟會來吧?”
“通知她了。她也答應了的。”
“她很少談到你。”
“嗯,這些年國內國外跑,一直沒有聯係上。”
“這次,你能回來定居,大家也都沒有想到。”
“這裏是故鄉啊,我的根在這裏。雖然很少回來,因為很少回來,越來越想念。這邊的大學一邀請,馬上就答應了下來。想想,除了寬鬆的工作條件,還有,就是回家。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想回家,想回來,想看看大家。還想與老師學畫,談藝術,甚至一起辦教育。也許是因為老了。”
“二十年了,一轉眼二十年。”黃老師望著橋下碧藍的海水說。
是啊,二十年了。
前方開始壓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秦瑟開著車,車後座坐的是她的高中同學於道立和劉琦。
劉琦去年才辦完移民手續。全家都搬了過去。新買的別墅,做起了全職太太。她一邊往道立和秦瑟的包裏塞yls口紅,一邊說:“大連怎麼還這麼冷啊,空氣也不好,機場裏看到秦瑟戴了個口罩,還奇怪來著。”
道立說:“霧霾,她氣管又不好。就一直戴著,我都習慣了。”
“上課時也戴著?”劉琦揶揄道。
“上課也戴的話飯碗就沒了,我那是私立,不像你們都吃國家飯。”
於道立大小不濟是市養老中心的副主任,正處級幹部了。
劉琦得意的笑:“哪家飯也是砸了不要了,砸鍋賣鐵投奔美帝了。我現在就一家庭婦女,跟你們職場女性沒法比。”
道立:“哼,你就等著空虛寂寞吧,中產階級的空虛。”
劉琦聽了心下就有了幾分舒坦的得意:“空虛是真的,頂天兒了,奮不奮鬥也就隻賺個財務自由。至於衙門裏的,也不羨慕,心理壓力多大啊。唉,宋青鬆那才是人生巔峰,大學教授,畫家,名利雙收。”
其他兩個人都不接她的話。紅綠燈停,車廂裏靜寂,氣氛有點尷尬。
她繼續說下去:“聽說還沒結婚。在電視上看,保養得很年輕。搞藝術的都顯年輕。哎,秦瑟,你們還有聯係嗎?這樣的人什麼時候都別放過。”
秦瑟:“不是一個階級了,再見又有什麼共同話題?”
車過椒金山隧道,雖是單向,因為是周末,又是晚高峰,車流密集,不知從哪裏竄出一輛電動車,左突右進。車上的人也沒戴護頭盔。隻穿著某團外賣的黃馬褂,車後麵大大的外賣箱。
秦瑟摘下口罩握緊方向盤,低聲說:“找死。”
道立手扶著秦瑟的駕駛座,眼神緊張:“秦瑟,咱不跟他搶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