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才有時間叫來王菁菁問林華惜的情況。
“找你的那個男孩子是誰?他的畫畫得不賴,是哪個學校的?”
“老師,你也喜歡他的畫嗎?他,他是美高的學生。”
秦瑟的心下一沉。繼續問:“那天他來找你做什麼?他不上學嗎?”
“來找我拿畫具。他家是農村的,所以這方麵……反正我有的是。那天下課後他一直等您來著。”
“等我做什麼?要與我說什麼嗎?”
“他說他喜歡您的畫,那隻落鳥。還說您是個好老師,不僅僅會教畫畫。後來因為著急上課就先回去了。”
秦瑟的心下一暖。看來,她並沒有看錯他。但是王菁菁為什麼要撒謊呢?
“他不是美術高中的,是機械技校的學生,而且還是個快遞員。”
“老師,你別信那些謠言,不是真的。”
秦瑟以為這孩子會疑惑她怎麼會知道實情。那樣的話,她也許會幫助他,那個失學的孩子。卻沒想到事情開始南轅北轍了。
“什麼謠言?”
“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的。我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他是為了幫我才被我爸找人打的。他是個暖男。很暖的男生。請你相信我。”
秦瑟了解的王菁菁,對男生的興趣比畫畫要大得多。放學後酒吧ktv一條龍,身邊的男生一撥又一撥,更新速度比手機app還勤。難道林華惜的退學與這方麵有關嗎?她突然想到派出所的人說的那個詞“人渣”。公安說話都是有證據的。她找來班長孫遠新想了解一下情況。
那孩子看她時眼睛總是亮亮的,聲音也是十足的鏗鏘陽光:
“老師,就定那首詩吧。我昨晚臨睡時又讀了一遍,讀到後來落淚了。我似乎明白它在說什麼了,也明白您為什麼要堅持。”我們不得不與英雄和小醜走在一起。“但永遠不要失去本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它是最好的誓詞,沒有之一。”
這孩子是善解人意的,很多事根本不用她說話,他直接就心領神會了。而且執行力佳。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
“你是班級裏第一個讀懂它的人。”秦瑟欣慰的笑了。
“但我找你是為別的事。想了解一下情況,有關於王菁菁的。”
秦瑟把手中的那張《飛馬》折起來,放在桌角上。全被這男孩看到了。他麵色一沉:
“老師,這事水挺深的,既然沒有在學校發生,勸您還是不要管。”秦瑟抬頭看了看她的班長。人有許多麵,孫遠新在她麵前一直都是老成持重,正得不行的三好生。
“你了解這事有多少,你就說給我聽。”
“老師你還記得上次王菁菁昏倒的事嗎?”
那天,王菁菁在醫務室裏醒來後,說什麼也不讓人送她到醫院去,隻說自己來了大姨媽,痛經發作。秦瑟給她喝了紅糖水,又讓他家長來接她回家才放心。
“前一天她請病假沒來上學,昏倒之後又在家休了一個星期,後來也沒有診斷書來銷假。我問她,她隻說是重感冒。”
“那病不能開診斷書。”孫遠新說。“也不能與你說真話,犯毛病。”
“什麼病?”
“說了,就不是轉班的問題了,是開除。”
孫遠新的聲東擊西讓秦瑟瞬間就明白了。
“你怎麼會知道?”
“聽季柔嘉說的。”
季柔嘉,孫遠新的同桌,班裏的宣傳委員。
“她媽媽是婦產大夫,看到他們進去的。”
“他們?”
“還有那天來的林華惜。”
秦瑟內心最後的掙紮:也許真的像王菁菁說的那樣,林華惜是去幫忙的,他不是快遞小哥嗎?他們不是連接站送醫服務都接的嗎?
“手術通知書上簽的是林華惜的名字。他因為這件事被學校開除了。”
秦瑟心裏有些東西崩塌了。
她看著眼前的孫遠新。麵對這些沒有童年的成人化孩子,也許真正幼稚的是她,理想主義?不就是幼稚天真的代名詞嗎?人有多少張臉?臉上有多少麵具似的表情?四十歲的她不知道不清楚嗎?
“謝謝你。你回班級吧。”
孫遠新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又轉回身來:“老師,其實不管他是怎樣的人,那首詩是好的,非常美。”
秦瑟苦笑了一下。她打開那張《飛馬》,它還是臥在那裏,它就像那些美好的夢一樣,還沒有起飛,就破碎了。她隨手把它折到教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