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去摸那一行小字。手指滾燙。
“沒想到,她藏了這麼多好東西。”
“這是秦瑟的秘密。”秦瑟拿出這些東西給道立看的時候,她竟一點也不感到羞恥。
“為什麼要剪下來啊?放在書裏不好嗎?”說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誰有你那麼能耐的小姨,可以從日本給你航空郵寄《梵高的練習冊》。”那天早自習,黃老師把那本銅版紙的畫冊拿出來,深沉的,從第一排傳到青鬆那裏,每個人都雙手捧著,生怕掉到地上摔碎了。
“這些都是圖書館的戰利品。”道立不動聲色的說。
青鬆單腿跪在地上,更加仔細的翻看。當他翻到一頁,竟發現了一張畫自己的素描:那是他在環山公路旁,斜倚在山石上作畫。風吹草低,少年沉醉的笑顏。右下角:瞬間。qs。qs。
他看著那兩個一模一樣並列在一起的qs。手一顫,一疊照片從畫冊裏滑落下來。那是他拍給她的“長發的紀念”。
“走吧,這屋子一股黴味。”道立終於意興闌珊。
那天,秦瑟送走了兩人,心情複雜的回到小屋,表情錯愕的望向那個坦露在牆上的凹洞。
有那麼一瞬間,她明白了一切。
然後開始懷疑一切。
但當她發現了那裏躺著《呼嘯山莊》和《梵高的練習冊》時又相信了一切。
那本《呼嘯山莊》的扉頁上還是一個個歪歪扭扭組成的“六不準”,那本畫冊的扉頁上卻是久違了的《向日葵》,下麵一行方正闊大的鋼筆字:
“向日葵是凡高的太陽。
你是我的向日葵。
qs給qs。”
就是在那個瞬間,她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隻能雙腿跪下來,蜷縮在昏黃的燈光裏。
“18歲時能遇到你們兩個人,算夠本兒。”
秦瑟輕笑。
“但也許不是真相。”
道立心下一驚。
“通過努力得來的幸福才踏實吧?看那些幸福的人表麵上風光,哪有不活得辛苦的,用盡渾身解數做人群中那個漂亮女人,使出十八般武藝讓心儀的男生注意到自己,玩脫三十六計也不一定能保住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不被別人搶去。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變如此。你見那司徒靜。”
秦瑟一恍惚。
“就是青鬆的未婚妻,他的那學生。”
“哦。”
“連同學聚會,一幫徐娘半老的中年婦女她都盯人防守,一刻不肯放鬆的不是嗎?”
秦瑟才想來那晚司徒靜的那幾句拿槍帶棒,並不友好。
“當然,你又不同,你是無招勝有招,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做,隻做你自己,就可以得到一切。天生就有藝術天賦,畫畫一畫就成,成為男神最得意的弟子,不廢吃灰之力就得到女生眼裏的白馬王。”
“那是二十年前,那是十八歲。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歡夢一場,不是真相,不是真相的話,還算幸福嗎?那一瞬間的幸福還做數嗎?”
那真的隻是一瞬間,高考之後宋青鬆就把落了榜的秦瑟甩了,就此音信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