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花與文睡過覺後就和雲榭出城接五師弟方應物。雲榭穿了件方青的汗衫子,裏麵一件板板整整的長袖。頭發是辛亥革命後兩年讓街上的新黨人剪得。當時在街上時興剪辮子,可雲榭死活不願意。新黨人擺著麵攤說是剪了辮子就給碗大肉麵吃,好多吃不上飯的人聞著肉味就去了。上官家家境殷實,不愁那一碗麵吃,花與文上趕著要去剪那礙事的辮子,雲榭卻緊抱著說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說啥也不能丟。最後師娘發了話,說是家裏人都把辮子剪了,留著老四一個人看著膈應。花與文身材精瘦,穿什麼都好看。水藍麵的汗衫,裏麵是幹淨的白褂,鬆散著扣子隨意極了。
上官家這師兄弟倆走在關雲鎮街上大家都認得,那時候的人講究多子多福,上官家那麼多兒子,雖說不是親生但也差不多了。一個個能打能練的哪個敢惹。
兩人正走著,迎麵遇上了東街的說媒財神孫姑,孫姑笑著上去找兄弟倆搭話:“老三老四你倆幹啥去?你師娘在不在家?”倆人互相一看都愣了神,花與文笑著問道:“師娘再家,孫姑姑找我師娘幹啥?”
孫姑肉呼呼的手圈著個金鐲子一擺,笑道:“我上你家還能幹啥?咱們這鎮上我到誰家去誰家準有喜事!你師娘這不讓我說親嗎,我去給她嘮嘮。”說罷就要越過倆人走。雲榭攔住她問道:“給誰說親?”花與文心裏打鼓,別正好就是自己的婚事。
孫姑掩著嘴一陣狂笑,妝模作樣的打了雲榭一巴掌:“你小子急啥又不是給你娶媳婦兒。是給你們家那個九妹妹說親。”
孫姑口中的九妹妹是九師妹李寧玉,是師父從從東北投靠過來的遠房親戚,算算年紀寧玉今年也應該十七八了,是到了說婆家的年紀。孫姑見兄弟都愣著神不說話,便又嘎嘎一笑道:“房裁縫你倆知道不?在俺家後街上那個房裁縫。他想給他兒子娶媳婦兒,說是覺得你家九妹妹合適,讓我來說說。”
“就是那個讀書讀壞腦子的書呆子房耀宗?”花與文快人快語的問道。
孫姑隨手輕輕給了花與文一拳,佯怒道:“臭小子說啥那。咋就燒壞腦子了,人家知道的可多了,那書是白讀的?”
雲榭諷刺一笑:“那咋就看上我九妹妹了?”
孫姑兩手一抬,隨意道:“房家那小子看上的,估計啊倆人對眼不是一天半天了。”
花與文立馬就來了氣:“跟那書呆子對眼?拉倒吧我那妹妹可不瞎。孫姑,這事你都不用去我家,我就能把話告訴你,這門親我們家不同意。就房裁縫家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呆子也惦記我九妹妹?真是那什麼想吃天鵝肉。”
孫姑一驚,也是一臉潑婦樣:“老三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付了,誰是爛泥啊?那老房家多好啊,有錢這哪。”
“有錢也不成啊,房呆子那樣兒風一吹就倒。老九可是練鐵砂掌的,這兩人不合適啊,我妹妹碰他一下那小子恨不得都得出內傷。”雲榭一邊笑一邊諷刺道。
花與文也覺得跟這婆娘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師娘也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不如就讓孫姑和師娘倆人去掙講算了,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話不投機半句多,花與文和雲榭別過孫姑就去了城外。坐在土坡上嘴裏叼著春蘆柑眯著眼享受著春光。從關雲鎮城門朝西是一片旱葦塘,到了雨季塘裏的水能沒到人膝蓋,秋季的蘆花把魚養的肥肥的,那個時候正好水也快退去了,下去抓魚就是最好的時候。再往西便是小風山。傳說小風山裏麵是空的,是漢代的皇帝挖出來藏兵馬的地方。遠看成山近看是川,高山拔地而起,上山的路也不多,典型的易守難攻。
花與文望著一片高山出了神,見那山與山綿綿相連,在藍天白雲下透著翡翠一般的清澈。他說道:“老四,山裏你去過嗎?”
雲榭也不起來,躺在土墩裏翹著腿:“沒有,師傅都沒去過。不是說那山路難上嘛。”
“瞧你那點出息吧。我可給你說,兵書上說了,小風山這樣的山脈地形那可是兵家必爭之地,知道什麼叫易守難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