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複了平靜，靜靜地等他說下去。我知道他也是人，有悲傷也同樣需要發泄，想發泄卻遠遠比普通人要難，因為他是皇帝，名義上掌握著天下眾生，他不可以脆弱。
“你不說，沒關係，聽朕說。太後並非是朕的生身母親，她與趙清遠有私情，先皇駕崩之後，她本欲推趙清遠為帝，奈何先皇餘威猶在、群臣阻撓、趙清遠不受而作罷。朕為帝，從未有一日自由過，一直活在她的窺視下。她做的每一個決策，朕不可以有半點異議，因為朕沒有兵權，也沒有實權，活生生的就是一個傀儡！盡管如此，朕並不在意，因為有了雪顏，一切都不那麼糟糕了。”
“你對姐姐那般薄情，莫非她是太後派到你身邊的眼睛？”
“對，她的確是。太後用徐諾的命威脅她，那是她的青梅竹馬啊！她沒辦法，就進了宮，做了朕的女人。你知道她有多好麼？她善良、直爽、心胸坦蕩、落落大方，竟把一切實情全都告訴了朕，朕答應她無論如何都會保全徐諾。這漫長的歲月，就隻有我們相依相守，漸漸地我們有了感情，為了不讓太後看出破綻，為了保全雪顏，朕隻能離她遠遠的，不敢再接觸她一絲一毫。外人都以為朕是喜新厭舊，可是朕心裏苦，就那麼一次，就一次，朕沒有忍住，去找了她，卻想不到為她惹來了殺身之禍。”
說到這，趙璟的眼圈紅了，我看見他眼裏不僅僅有悲傷，還有濃濃的仇恨。他說這番話，絕不是在跟我訴苦那麼簡單，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說這些，是要我為你做什麼？”我問。
他淒然一笑，說道：“你什麼都不用為我做，你隻為你自己做就好，你的國仇家恨不報了嗎？”
我聞言一驚，隨後笑道：“趙家人就是趙家人，皇上的心機也不在趙清遠之下，缺的不過是時機而已。”
“勝了便是君臨天下，敗了就是死路一條，你可願同朕聯手一搏？”
“我還有退路嗎？今日太後便想致我於死地，我現在又知你反目之心，若是不答應，隻怕也走不出這間密室了吧。”
“不會。朕說了，是為你自己做。事成之後，朕還你半壁江山，夏國可複，那裏依舊是你的天下。”
“人都不在了，我要這天下有什麼用？”
“你當初處心積慮的進宮，想必不是為了做朕的枕邊人吧，否則朕怎麼可能從未碰過你。”
“皇上還知道什麼，不妨一同說了，免得日後再生猜忌。”
“朕知道你倒的酒不能亂喝，喝多了真的會醉。偏偏朕的酒量比常人好了一點，所以那一夜朕還算清醒。可是朕真的不知是誰有這樣的福氣，能得你青眼有加，還有了孩子。”
“是誰的都無妨，不是趙清遠的就好。”
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不錯，我怕你顧忌孩子，心慈手軟。”
“皇上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償命！血債血償！君無戲言！”
我不再言語，靜靜地聽著他的部署，發現以往我對他的認識真是不足萬分之一。此時我才仔細的打量他，愈發覺得他與平時判若兩人，眉眼處鋒芒畢露，儼然是真正的天下霸主。這大周到底是臥虎藏龍，有了他做倚仗，我心心念念的複仇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