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她變成這樣是你的原因？”為什麼他總是能說中我心裏麵的想法呢？
“不是沒想過。”
“別傻了。她隻是壓力太大了。你改變不了什麼的。常常去看看她就行了，她看到你開心嗎？”
“我們一起聊了很久，很開心。我不敢相信莫莉是因為那樣退學的。我希望自己能幫到她。”
“我們都幫不了她，隻有靠她自己想開了。”
“希望是這樣了。”
“不說她了，你自己呢？你一定要這樣做嗎？這樣對你自己太不公平了。”
“我當時還是個小孩子啊，我不知道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以為隻要我的成績變壞了，我弟弟就會好起來了。”
“他知道嗎？”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永遠都不會。他遠比莫莉還要脆弱。你已經看到了，他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如果他知道了，會怎麼樣？”
“我知道，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啊。”
“可是你調適的比較好啊。我弟弟不一樣，他從小就很內向，又沒有什麼朋友，又不愛講話，又沒有其他的愛好，他沒有辦法釋放自己的壓力，隻能傷害他自己。當時我不是第一次發現他每天都睡的很晚了，隻是沒想到會嚴重到那個樣子。”
“是啊，一個人要把自己的頭發都抓下來，該有多大的壓力啊。”
“我被我所看到的嚇壞了，又不敢告訴媽媽，她隻會責備他。從我們記事開始，媽媽就是那個樣子了。她從來都沒有象其他的媽媽那樣關心過我們。在她的眼裏看到的就隻有成績而已，成績好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就會得到好東西，成績不好的孩子就是壞孩子，就該受責備。你知道嗎？小時侯吃早餐的時候，隻有我有牛奶喝，弟弟每次都可憐巴巴的。等媽媽走了以後，我就把牛奶偷偷地倒給弟弟。”
“你爸爸不管嗎？”
“爸爸根本就說不過媽媽，媽媽是家裏的老大。爸爸是農村來的，媽媽家是當時的老紅軍，他們結婚的時候，爸爸一直都很內疚的。所以爸爸很放縱媽媽。不是說在一個家裏麵如果父母之間相互的愛太深，對孩子就會差一點了嗎？我們家就是這樣。”
“你媽媽是小姐脾氣太重了。”
“是啊，我媽很重視自己的教養的。她從來不打我們的，但是她說的話比打你更讓你難受。每次看到她說弟弟，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弟弟就是被他逼成那樣的。而且她每次都在我們都在的時候才說，尤其是在我考得很好的時候弟弟就更慘了。雖然說小孩子沒什麼記性，可是聽多了，我弟弟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跟我也疏遠了。”
“是我，我也會。”
“我感到很對不起他，我覺得他被媽媽說都是我的錯。可能他也這麼想吧。當我在那天晚上偷看到他使勁地抓自己的頭發的時候，我更加責備我自己，是我害得他要去傷害自己。我怕他有一天會瘋掉，或者用更嚴厲的方式傷害自己。”
“那不是你的錯啊。”
“我認為就是，現在我也還認為是自己的錯。所以我這樣做一點都不會後悔，我不想再看到他傷害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你成績不好了，他真的就開心了嗎？”
“至少媽媽不會再拿他當家裏的靶子了。你知道嗎？那次我考得很差，媽媽一個勁地說我，根本就顧不上他。我看到他開始緊緊地握著成績單的手放鬆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以後隻要我考得越差，我越壞，弟弟得到的表揚就越多，表情就越明朗。所以我每次考試的時候都是把正確的答案寫在草稿紙上，試卷上就是亂寫的，拚命要考得更差。”
“那你媽媽沒問你原因嗎？”
“她每次都隻會責備人，根本不可能好好地跟我談心的。老師倒是有問，可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呢。幾次以後，他也不管我了。”
“你準備一直就這樣下去嗎？”
“剛開始我根本沒想這麼多，可是後來已經欲罷不能了。但是我又不想放棄自己，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理想啊。”
“你偷偷地學習，象我看到的那樣？”
“猜對了。平時上課的時候我都有認真的聽，就是考試的時候故意不做。”
“那你真的是考上這裏的？”
“是啊。不過我爸媽不相信，他們以為我是作弊來的呢。同學以為我是靠爸爸的關係進來的。”
“我也這麼想過。”說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能怪你啊，我成績那麼差，還逃課，平時也跟一幫不是很好的人一起玩。有相信的人才怪呢。”
“你這些年一定很不好過吧。”清亮的黑眼睛看著我，盛滿了同情。
“還好啊。開始的時候我每天偷偷地哭，後來就習慣了。其實這些年我還真是學到很多了呢。”
“是嗎？說說看。”
“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太虛偽了。我成績好的時候，同學也喜歡，老師也喜歡，父母也喜歡。可是一旦我的成績變壞了。不但是父母不喜歡我了，同學也開始疏遠我，老師更是明顯，開始還顧忌我的感受，以後居然拿我當反麵教材來教育其他同學。你不知道我聽到的時候，心裏是多麼的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