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絳的房間很普通,就是普通女生房間裏會有的很普通的樣子。
龍鯉在書櫃前站了一會兒,用眼神一一撫過或新或舊的書脊,饒有興趣地捕捉喻絳的喜好。他百無聊賴地轉了好幾圈,正想走到窗台去開辟一下新的探索範圍,就看見上次那個男人正窩在窗邊的懶人沙發裏,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卡布奇諾,歪著頭朝他笑:
“要不要玩個遊戲?”
龍鯉很想問他,這個時間喝咖啡,他是想助眠還是想提神?話到嘴邊,蹦出了兩個字:
“好啊。”
“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朱未。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隨你稱呼我什麼都行。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有關於她。”
“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我想叫你朱行。”
“······可以。”
“她今天在車上真的睡了一路?”
“不是。”
“······”
“^_^?..”
“她什麼時候知道我不吃···不吃那些的?”
“你每次不吃的時候咯。”
“······”
“^_^?..”
“她喜歡研究變態心理學?還有犯罪心理學?她看的書有些··與一般女孩不一樣。”
“是的。”
“我是說,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興趣愛好的?”
“這是第四個問題了。”
“······”
“^_^?..”
“你還是叫朱未吧。”
“······可以。”
遊戲結束。龍鯉心裏反倒更悶了。他不想再看到這個朱未還是朱行,拿起睡衣進了洗手間。
其實龍鯉也習慣睡在左邊的。遷徙到右邊後,的確失眠了幾晚。好在白天忙於工作,耗費了太多精力,沒幾天,他也就完全接受了右邊的半壁江山。他毫不懷疑自己的適應能力,但今天卻再一次失眠了。他將此歸咎於喻絳的床太小,導致他半壁江山嚴重縮水——不過縮水也有縮水的好處,喻絳此刻就在他的耳畔呼吸,熱氣陣陣噴到他的脖子,莫名安撫了他毛躁了一天的情緒。
他將手臂小心地枕在喻絳頭下,將她緩緩帶入自己懷中,左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右手“順便”扯下自己的被子並蹬到地上。他覺得自己仿佛一個調皮的小孩,惡作劇般就是要鑽進喻絳的被窩。他不是他了。他是喻絳睡衣上的小斑馬,快樂地可以跳出一支完整的旋律。
當這段旋律響起的時候,兩個人的臉已被清晨的光束打亮。龍鯉先醒了過來,他眼睜睜地看著懷裏的人伸出手,習慣性地按掉了手機鬧鍾,一個翻身又趴著繼續睡,順勢卷走了龍鯉身上一半的被子。
龍鯉在心裏掰著指頭數他們結婚之後的日子,感慨自己錯過了多少個這樣的清晨。
他的作息一向嚴謹而規律,又習慣早起,通常他的車已駛出大門,喻絳的鬧鍾才剛響起。雖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卻更像配合默契的同居人。每天喻絳醒來,房中除了一地陽光,就隻有自己。她再慢悠悠地起床、梳妝。所以今天當她爬起,聽到房內傳來清晰的水聲時,一個激靈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她失笑地扒了扒頭發,跳下床去換衣服,伸腳將地上的被子挑回床上,又禁不住腹誹了下龍鯉的少爺脾性。到陽台上去伸了個懶腰,回頭正好看見走出洗手間的龍鯉。她走過去,拍了拍龍鯉的手臂:等我十五分鍾,帶你去吃最好吃的早點。
龍鯉一臉理所當然地走到陽台上去擦頭發,順便接受清晨陽光的洗禮。他捧著大馬克杯,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區裏來往的人群:晨練的身影、油條的香味,還有鄰裏各種寒暄與八卦的聲音,與別墅區截然不同的景象,刺激著他的感官。他突然對喻絳說的“最好吃的早點”有了好奇,剛想張嘴詢問,就見喻絳在陽光下的梳妝台邊畫眉,聖潔又溫暖。
他的眼神漸次冷峻。他知道,幾年前,曾有一個女孩也這樣在他麵前對鏡描眉,美不勝收。他知道自己有能力給喻絳一世安穩富足的生活,可是有的人,永遠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