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發現不隻是牙托,許多過去偶爾才露麵的中隊長也都出現在采石場。本來他猜測他們隻是一開始來巡視一下而已,結果他們居然就這麼跟著其他看守者和奴隸一起留在采石場裏麵。
不管從哪種方麵來說,他們對於康恩先生所采取的行動也太過重視了吧?
中隊長們或是低聲交談,或是慢步而行。
這也同樣使得看守者更賣力地執行自己的工作——督促奴隸,所以今天早上的哀號聲和咒罵聲比往昔多上不少。
正午的休息鍾聲一敲響,所有奴隸如釋重負一般,湧向裝載著硬麵包的馬車。
隻有在這時候,看守者們才會回到看守者們居住的大屋休息和吃飯,隻留下少部份看守者留守在礦區。雖然今天看守者的部屬比起過去還要嚴實許多,但經過早上那把人壓得喘不過氣的氛圍之後,奴隸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在互相推擠的奴隸中,少年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塊看起來好像被人采過的幹麵包,默默走向礦場的邊緣。
中午時間奴隸是不準離開工作的礦場的,所以少年也不能躲到廢礦場吃午餐。不過礦場外圍有些采礦作業閑置的區域,再加上烈日當中,那些比較壯、比較凶狠的奴隸也懶得到那些被豔陽直射的地方找其他奴隸的麻煩,所以整體上還算是可以享受一頓安靜的午餐。
照康恩的推算,他的腿還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才能痊愈。
換句話說,最快的話兩天後他就能夠到離開這裏了,遠離這個什麼都沒有,隻剩痛苦的采石場。
不論少年怎麼問,康恩對於他們的逃脫大計還是沒有透漏半點口風,但是從他一付遊刃有餘的態度來看,他對於這個問題似乎一點也不掛心。
少年沒辦法像他那麼有信心,但是對於采石場外麵世界的期待卻已經徹底蓋過了他內心的忐忑不安。
他的嘴角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外麵有好吃的食物、舒適的衣服,不用擔心挨鞭子、不用喝肮髒的泥水、不用為了一塊幹麵包提心吊膽、不用懼怕那些看守者。
而他,這個從來不知道自己從合而來、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的少年,甚至還可能是一個雷術魔法的天才。
那串閃耀的光芒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從他的腦海中消失,炫目不已,那就是力量,隻屬於他的力量。
從康恩的話來判斷,外頭甚至還有學習魔法的學校,如果可以到那裏念書,如果可以學習怎麼樣去使用這份力量,那他就可以保護一切。
少年抬起頭,看著這個貧瘠、悲慘的世界,還有躲在陰暗處,滿身髒汙、骨瘦嶙峋的奴隸們。
他在這裏生活的這幾年當中,除了已死的洛亞以外,沒有人曾經正眼看過他一眼。
但他並不怪他們。
少年也曾經對於其他奴隸的痛苦視若無睹。
無數次,那麼長久的時間,任何良知和笑容都已經被磨滅殆盡,會有這種反應是理所當然的。
拯救別人之前,必須先拯救自己。
所以,等到他到了外麵,等到他認真學習魔法以後,他會再次回到這裏。
他要拯救這些奴隸,他要破壞這個采礦場。
再等一下,再給我幾年的時間。
少年暗暗握拳,信誓旦旦地看著那些跟他一起身處在這些地獄的同伴們。
一陣遙遠但是相對明顯的聲響把少年從遙想中拉回來。
少年聽見有人朝自己走來。
“就是他?”
細弱遊絲的耳語,但在這種遠離眾人的地方,少年勉強算是能聽得見,而這點說話者恐怕並沒有注意到。
是牙托中隊長,從腳步聲聽起來,還有不少人跟在他身邊。
“是的,先生就是他,身材很矮,我認得出來,傍晚帶著一碗水。”
少年倒抽一口氣,後腦發麻。
被發現了,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畢竟在那個晚餐前時間點,不論看守者或奴隸都擠在馬車附近,再加上天色昏暗,他始終認為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偷偷舀了一碗水藏到草叢裏。
不過沒關係,他們還必須憑借著那碗水來給他安上嫌疑,換句話說他們壓根就沒有找到他跟康恩接觸的直接證據。
如果隻有這項佐證那還好辦。
“那邊的小子!”
牙托身邊的一個看守者朝這裏喊來,旁邊沒有其他人,想當然爾是在喊少年。
“是是!”
少年誠惶誠恐地應聲,小跑步跑到牙托麵前。
他輕輕一瞥,看見他身後除了整齊列隊的看守者之外,還有一個站在一邊躊躇扭動的奴隸,低著頭,始終不敢望向這裏。
少年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和他睡在同一個矮棚的奴隸,年紀比他稍長一些,然而即便如此,他卻跟少年一樣消瘦,因為如此,他也是其他相對壯碩的奴隸平常下手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