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卻沒看到池豔的媽媽,很寬大的房間,幾間臥室的門都緊閉著。我顫聲問:“阿姨呢?”
池豔陪我在沙發上坐下,柔聲說:“她和我爸到麗江旅遊去了。”
聽池豔這麼說,我心情放鬆了許多。我沒見過池豔的爸,但我卻不想見到他,我不知道他曉不曉得我對他女兒做過什麼,如果曉得他對我一定比池豔媽媽還要凶狠。
池豔給我泡了杯檸檬水,遞到我手裏,正準備和我說什麼,我的手機卻響了。我一看,竟是柔娜打來的。
柔娜在電話裏問:“尋歡,你到了嗎?那邊怎麼樣?怎麼電話也不打個?”
柔娜急急的話語裏,滿是關心和嗔怪。
我這才記起我竟連電話也忘了給柔娜打,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我歉意的道:“到了,我在這邊很好的,別擔心我,雪兒呢,今天哭了嗎?”
柔娜告訴我雪兒很聽話,睡了。隻是早上沒看見我,放學我又沒去接她,她一個勁的問柔娜我去哪裏了。
我忽然好想回到柔娜身邊,回到2046那個充滿溫馨的房間,陪雪兒開心的玩耍。也許柔娜給我買手機,並不全是為了給我業務上的幫助,也許她還怕我不在身邊時無法得知我的消息。
其實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告訴她,把我這段時間的苦處全盤向她托出,有些話當麵說不出口,電話裏我卻能少一些猶豫。可這時她卻把電話掛了,說時間不早了,要我早點休息。
對著沒了聲音的電話,我想象著柔娜在那邊的情景。孤燈月下,柔娜是不是在悄悄的對我思念?
池豔坐在我身邊望著我,眼睛一如從前般清澈,隻是多了一絲憂傷,她問:“尋歡,你結婚了麼?雪兒是你孩子?幾歲了?”
結婚?孩子?池豔一定把柔娜當作我的老婆了。我心裏忽然有種溫馨而又酸楚的感覺。要是柔娜真是池豔想的那樣,要是雪兒真叫我做爸爸該有多好。可是,柔娜和劉一浪……唉,還是不想了,雖然昨晚柔娜狠狠的給過劉一浪一巴掌,可那並不一定就能證明她對我比劉一浪更好。更何況我現在離她那麼遠,劉一浪卻離她那麼近。
我想著自己的心事,竟一時忘了回答池豔。池豔有些悵然的笑了笑,站起身來,說:“時間不早了,你去洗洗澡,然後到隔壁臥室休息吧。”
望著池豔走進她的臥室的背影,我真的有種回到了從前的感覺。難道這個城市真的沒有弄髒池豔?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我聽到池豔正和她媽媽通電話。她那麼高興的告訴她媽媽,她見到我了,而且我正住在她們家裏!
我不知道池豔她媽媽在那邊說了些什麼?但我想她一定非常非常生氣。
池豔忽然沉默了,好半天才低低的說:“阿姨去世了。”說完眼淚又滾了出來。
我覺得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滯,我聽不到任何聲音。池豔和我都默默的流著淚,電話那邊也悄無聲息。
我在思念我的媽媽,我也在猜想池豔媽媽在那邊的感受。她是不是也為我媽媽的去世而傷心,她會不會因了我媽媽的去世忘了對我的所有仇恨?
池豔忽然把電話遞到我手裏,她說:“我媽媽有話對你講。”
我接過電話,心砰砰的跳。
池豔媽媽沒有問一句有關我媽媽的話,也沒有子言片語安慰我。隻急急的道:“尋歡,你一定不要走,要等著我回來。過幾天我就會回來的,我有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值得她親手交給我。但我已經感覺到了,這些年來,無論是和我們在一起還是離開我們,她都一直沒有看輕我們母子過。
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進城後就不再和我媽媽聯係,為什麼狠心的讓我和池豔也不能互通消息。仿佛我不再是媽媽的兒子,我隻是村子裏那些外人,越來越不理解她和媽媽的關係。從前村裏的那些人老是對她和媽媽提出疑問,可又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莫非她和媽媽之間真有某種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莫非她要親手交給我的什麼東西與這秘密有關?
池豔不知道她媽媽對我說了什麼,也不知我在想什麼,但她不問,像從前一樣從不打聽我不願意告訴她的東西。她隻是耐心的等待,等待我心甘情願的時候。每當等到時,她的臉上都會浮出開心的笑。仿佛天正雲淡風清,一切都隨意而美好。
可是這次她卻等不及,她看了看時間,她對我說:“廚房裏有弄好的早餐,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得出去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去見那個經理,但我沒有絲毫挽留她片刻的意思。我甚至開始動搖,我是不是還真要去南娛公司?池豔媽媽對我那麼好,池豔也似乎並不壞。我是不是該多呆些日子,弄明白這些年在池豔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要那樣去接近從前她一定會避而遠之的色鬼經理?還有,我是不是該等到池豔媽媽回來,看看她要親手交給我的那件東西,然後再決定我以後的去向?我已經犯過不可饒恕的錯了,雖然她們都原諒了我,但我不想再輕易行動,我不想將來再後悔。
可是我又多麼渴望成功,渴望衣錦而歸,為柔娜帶回榮譽啊。柔娜和雪兒太需要愛了,太像從前得不到愛的媽媽和我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優柔寡斷過,我一整天都在池豔的家裏徘徊。我還胡亂的把電視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選擇,最後又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否定。天快黑時,我實在呆不下去了,估計池豔還不成回來,我走出了池豔的家門。
我來到大街上,七月的傍晚,暑氣漸消,白天躲在龐大的建築群下的人們都突然冒了出來,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時光。
我心情卻無限煩悶。我獨自走著,忽然聽有人在遠遠的叫“大哥哥”。聲音有點熟悉,我循聲望去,燈火闌珊處,劉若萍正得意的對我笑著做鬼臉。
好啊,劉若萍,我正想找你呢,你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我壓住怒火,走上前去,正準備一把抓住劉若萍對她怒罵幾聲,讓她還我錢包。她卻一改調皮的笑臉對我道:“大哥哥,我真怕找不到你了呢。”
她雖然有些天真稚氣,可話卻說得極為真誠。這不得不讓我懷疑起自己的猜測來,莫非我的錢包並非是她所偷,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掉了被她撿著了?難怪她昨天那麼認真的要我記住她的姓名,原來她真認定我們還會見麵的。她剛才說真怕找不到我了,她一定是怕自己沒機會完璧歸趙。
我收回了自己正要伸去抓她的手,心裏很是愧疚。
劉若萍卻並沒對我提錢包的事,隻是那麼高興那麼親密的拉著我的手,將我領進一家高檔酒樓,說是要請客,感謝我昨天幫她逃脫了那個女人的追趕。
我心裏其實還牽掛著我的錢包,可我卻沒向劉若萍問起。劉若萍這麼可愛,對我又這麼好,我怎麼也把她和小偷聯係不起來。
我們剛坐下,便進來一個小夥子。小夥子衝劉若萍笑了笑,坐在劉若萍身邊。劉若萍有些冷淡的問他:“你怎麼來了?”並且把凳子向我這邊挪了挪。
小夥子望了望我,眼神中有些敵意,然後扭過頭去關心的注視著劉若萍,說:“我……”
這是一個帥氣的小夥子,隻是舉止頗似社會上那些混混,眼睛還有些邪邪的。憑我學生時代的經驗,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男生,對女生都頗有蠱惑力。劉若萍卻似乎和其他女孩不同,並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裏,根本沒有半點要聽他回答的意思,不耐煩的把他的話止住了,隻和我高興的聊著,並且從身上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來,那錢包卻不是我的。她用手指從裏麵夾出一張相片對我樂道:“別看這女人這麼漂亮卻是個傻瓜,昨天要不是她錢包裏裝了報警器,嗬嗬,她哪裏發現得了我。更讓我想不到的,她發現了我,竟還是讓我拿著錢包給跑掉了。”劉若萍越說越樂,頗有些自鳴得意,對著那張相片擠眉弄眼,歎息道:“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那相片上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池豔。這個從前給了我美好印象,現在又似乎並沒有泯滅善良本性的女子,怎麼在劉若萍眼裏就一文不值了?我不知為什麼竟有些生氣。但我沒有向劉若萍發著,誰叫池豔和南娛公司那個經理那麼曖昧,即使她可能是不得已,但到底讓我有些傷心!
不過敢情那錢包是池豔的,我若向劉若萍索回錢包,豈不可以為池豔找回損失,也算對她昨晚幫我走出飯店,然後又收留我做出的報答。
劉若萍把我當大恩人,我想劉若萍一定會答應我的。我一點也不緊張的對劉若萍說:“相片上的女人是我從前的朋友,能不能讓我把錢包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