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路的盡頭,我們看到了那個抱走雪兒的墨鏡男子。但雪兒卻不在他懷裏,雪兒被另一個年青男子抱著。
還有別的墨鏡男子。他們分成兩排,和把雪兒從柔娜懷裏奪走的兩個墨鏡一起,站成一個通向懸崖的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那個正抱著雪兒的男子,他背對著我們,站在高高的懸崖上,一如曾經站在懸崖上的劉一浪。
有著濃黑胡子的胖子墨鏡也在,就站在那個背對著我們的男子身邊。
那個背對著我們,站在懸崖盡頭的男子,雖然我並不曾見過他幾次,而且每次都匆匆而別,可他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雪峰!
雖然曾經做過那麼多次最可怕的猜測,可當真正麵對了,我還是不敢相信,他怎麼會是雪峰,會是那個陽光男子雪峰!
劉若萍不是說過,他做的一切都是她叫他做的嗎?都是為了讓劉一浪失去那些讓他變得高傲冷漠,並且野心勃勃的東西,都是為了我和柔娜還有雪兒幸福嗎?現在這一切都實現了,他還要做什麼?
我再次想起了那個姐姐,那個帶走雪兒又把雪兒帶回來的姐姐,她和我一見如故,她說過她帶走雪兒除了給雪兒最好最徹底的治療,還要阻止一個人的陰謀。
原來,果真有那麼個有著陰謀的家夥,他也果然就是雪峰,而不是另有其人。
隻是雪峰隱藏得太高深,我差點跟劉若萍一樣被他給騙了。
柔娜也睜大眼睛,是那麼驚疑痛苦的神色,好半天才顫聲道:“雪峰!”
她竟然對他叫道“雪峰”!
這麼說來她果然是認識雪峰的。我早就想到她認識雪峰了,那晚我對她提起雪峰的名字,她手裏的藥瓶無故滑落,在那聲破碎聲和煙花聲中,怪異得渾身顫抖,驚惶痛苦,眼裏滿是淚水的時候,我就想到,她是認識雪峰的了。
隻是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她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恩怨,非得走到今天這一步。
“嗯”雪峰在懸崖上,他沒有回頭,眼望前方,前方是一片灰蒙蒙低沉沉的天空,應道,“謝謝你還記得我。”
說的是感謝的話,聲音卻冷冷的,冷得可怕,仿佛從地獄裏吹出的風。
如果不是親見,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時走到哪裏都給人陽光般明媚的感覺的雪峰,會有如此大的反差。
從此,我再不會相信自己的感覺,再不會被任何表麵看起來美好的東西所欺騙。
事實上,我敏感的心,也從來沒相信過。
柔娜道:“你為什麼要這樣,雪兒可是我們的孩子?”
什麼?雪兒是柔娜和他的孩子?!
這麼說來,他就是雪兒沒有了音信的爸爸。子鬱說他死得不明不白的雪兒的爸爸!
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有點似曾相識。現在記起了,很久以前我曾有一次,回到2046,偶然的匆匆瞥見過柔娜對著一張舊相片神情恍惚,若有所思。相片上的男子依稀就是他這樣的模樣。
怪不得,那天在公園裏,雪兒見到劉若萍上車跟他一起離開時,會是那樣怪異的表情,回來以後,又會天天吵著要爸爸。
“是嗎?”隻簡短的兩個字,卻透出無限的冷漠,痛苦和譏諷。他把懷裏的雪兒向上舉了舉,仿佛也曾把那一直望著前方灰蒙蒙低沉沉的天空的冷冷的眼,收回來看了雪兒一眼。
雪兒,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魂飛魄散般的驚慌,更沒有深度昏迷,竟是那麼平靜,隻是有些恍惚,一雙眼睛盯著雪峰的臉,不離不棄,仿佛在想什麼又仿佛什麼也沒想,仿佛她已不存在這個世界,或這個世界不存在,連她最親愛的媽媽的聲音,也沒能讓她稍微眨眨眼睛,更不要說對我們扭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