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還親自給任秀霞寫信,要她去北京。任秀霞到京後,陳少敏、劉仁安排她到一家紡織廠工作。但是,任秀霞不識字,而且已經結婚,沒幹多久就回河南了。
陳少敏對任秀霞姐弟二人非常關愛,看作親兒女。她生前曾經說過:“我死後,希望中華能抱著我的骨灰盒照個相。”一九七七年陳少敏逝世後,治喪委員會邀請姐弟二人參加追悼會,因故未能成行,隻有馬文華參加。不能不說是最大的遺憾。
任秀霞在媽媽去世以後,想念媽媽和哥哥、弟弟,終日以淚洗麵,以致左眼失明。一九五二年農曆二月初二,按照當地風俗習慣,她又一次去魯山縣城東關菜園地裏為父親上墳。往年她去上墳,總是看到父親墳頭有人燒紙,並不在意。今年,她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很想知道那些人為什麼來上墳,就起了一個大早,來到墳地不遠處,看見有人挎著籃子前往父親的墳頭燒紙、磕頭,還不時地傳來悲哀的哭聲。任秀霞不由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心裏想:父親被蔣介石殺害已經十八個年頭了,孤墳荒草,忠魂他鄉,是誰前來祭奠呢?正自想著,忽然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左手挎著一個竹籃,右手握著一把破舊的軍號從她身旁匆匆而過,徑直來到任應岐的墓前,放下竹籃,取出一隻煮熟了的雞子和饅頭、幹果一些供品,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墓前,接著,點燃了三炷香,燃燒了一疊火紙,跪在地下,瞌了四個頭,口中呐呐地說道:“任將軍,天大公來看望您啦!小日本早已投降了,老蔣也被共產黨打敗了,中國人民解放了,耕者有其田,老百姓終於過上好日子啦,我也結婚成家了。”說著話,站起身來,取出一瓶酒,灑在那燃燒的火紙上,又說:“任將軍,您生前喜歡聽衝鋒號,您說打不跑帝國主義,打不倒新舊軍閥,衝鋒號就一直吹下去。現在中國人民當家作主了,但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還在發動戰爭,這衝鋒號還是要繼續吹下去。大公再給你吹一支吧!”他站起身,挺起胸,吹響了衝鋒號。
原來,天大公在四十九師被包圍以後,自告奮勇帶領兩位司號員摸到敵人陣地,突然吹響了撤退號,致使敵人在迷惘中撤退下來,任應岐才得以突出重圍。天大公因部隊被打散,回到家鄉,繼續他的叫花子生活。抗戰爆發後,他參加了安榮昌的騎兵師,抗戰勝利後回到家鄉,解放後,他分得了田地,房屋並結婚成家。他敬佩任應岐愛國抗日,憂國愛民的高尚品德,每年的農曆二月二、十月初一都要來為任將軍上香燒紙,祭酒吹號,緬懷英靈。
號聲“嘀噠嘀噠……”地響起來,幾個來上墳的人哭聲一片,任秀霞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問道:“大叔,大嬸,你們為何來給他燒紙呢?”
那幾個燒紙的都是五十歲上下的人了,他們站起身來,擦擦眼淚,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說:“任將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來祭奠。”另一位老太太說:“我已經八十三歲了!當年我兒在十二軍因參加共產黨,被國民黨特務抓獲,就要拉往軍法處槍斃,任將軍把他放了。”
任秀霞問:“你兒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哪裏工作?”
老太太說:“他叫張定武,後來在大別山參加了紅軍,向陝西進軍時犧牲了。”
任秀霞問那位老漢:“任將軍怎麼救的你呢?”
那人說:“當年在廣東作戰時,部隊急行軍,我被毒蛇咬傷了。任旅長知道後,馬上找到一塊料僵石,在一棵桐樹上一砸,然後塗摸我的傷口,竟很快地化毒治痛。是他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