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之餘,穆香九再次感受到了冷落,他是如狼似虎的穆香九,打鬼子這種事,怎麼都該招呼他,哪怕跟他客氣一下也好。連日的疲累沒有讓李兆君有絲毫的困倦。他興衝衝地考慮著今後的安排。逃離村的李兆君找到了黨組織,黨組織考慮他的身體狀況,希望他返回關內養病。心懷壯誌的他無法接受這種關懷。況且他的病治不好,他不能為了治不好的病浪費黨組織少得可憐的經費。他假意答應了組織,假意動身返回關內。離開長春前,他始終在考慮自己還能做點什麼。加入共產黨的那天,他就不再害怕死亡,現在更不怕死,他希望死的壯烈,死得其所。他不需要看病,更不需要休息,死後有的是時間休息。他想做點事,可以讓自己死得從容,死得暢快。李兆君離開長春後順利甩掉了護送他出關的同誌,但路費都在那個同誌身上。身無分文的他變成了乞丐,變成了尋找抗日機會,慷慨赴死機會的乞丐。集市人來人往,各種真假消息充斥其中,李兆君原本已經快絕望了,想著找個機會,用病體和某個日本兵同歸於盡,幸運的是他聽到了大紅襖和杜連勝的消息。坊間傳言沒有穆香九,也沒有鄧巧美,隻有美豔的胡子大紅襖和杜連勝情投意合,聯絡了上萬的胡子和日本人開戰。李兆君不然不會把傳言全當真,但他看到了希望,他要找到大紅襖和杜連勝。他了解杜連勝,身為東北軍軍官的杜連勝留在東北就是抗日殺鬼子。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穆香九把他帶到了香火屯,他不用做工作,杜連勝已經準備跟他抗日了。大紅襖也會加入抗日的隊伍,畢竟他們走投無路了。李兆君開始思考政委該考慮的事,東北軍訓練有素,好管理,胡子們閑散慣了,還有吃喝嫖賭的惡習,他該怎樣對待呢。鞭炮燃放後的火藥味在冷空氣中回蕩的時候,那意味著新年將至。郝玉香幫著瓷娃這些孩子,把整掛的鞭炮拆開,在村裏的街道一枚枚點燃的時候感受到了童年的樂趣。當年她就是這樣遠遠地站著,看著杜連勝這些孩子在街上燃放鞭炮。時過境遷,她和杜連勝都長大了,放鞭炮的孩子也變成了瓷娃。瓷娃像是穆香九和杜連勝的結合體,他有著穆香九的狡黠,也有杜連勝的憨態。孩子們放鞭炮時,都是用舌頭舔舔鞭炮的底部,讓沾有唾液的鞭炮粘在冰塊上,之後用香火點燃。瓷娃卻用舌頭去舔冰,滴水成冰的寒冷讓冰塊毫不留情地粘下了一層皮。瓷娃疼得哇哇大哭,嘴角還泛濫著血絲。郝玉香把此外送回房間的時候意外地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閻光明和杜連勝的對話。“兄弟,別走,你聽我說。”閻光明聲音太過客氣,所以更像是哀求。“你不抗日,我不管,我去殺鬼子,你也別攔我。你活著我高興,我死了我樂意。”杜連勝顯得很不耐煩。“什麼生啊死的,大過年的,不吉利。我還是那句話,不著急,你回去慢慢考慮。刀對刀,槍對槍,是英雄,我佩服。可委屈才能求全,你應該留著五尺之軀,等待合適的時機。”“等不到你說的機會呢?我不變成狗奴才了?”“你看不起我,我理解。但是我也是英雄,我是等待時機的機會,日本人占了咱們老家,我不憤怒嗎?我也是男人!我這樣的人有很多,就說少帥的部隊,張景慧比你有本事,有號召力吧?現在不是也給日本人賣命嗎?他和我一樣,都在等待機會。還有臧式毅。”郝玉香衝到隔壁的房間,用力閃了閻光明兩記耳光:“你還好意思說臧式毅,他給日本人賣命,當了奉天省長以後,他娘就自殺了!連勝,你想讓幹娘也自殺嗎?”“小瞧我了。”杜連勝說著往外走:“你這個男人還不如一條狗。”閻光明低頭想溜出去,被郝玉香一把拽住了。“我現在就去找穆香九,我讓他睡我,讓他天天睡我。”郝玉香瘋了似的嚎叫,她的男人唯一能給她的隻有羞辱。閻光明的態度出奇的好:“別說氣話了,你不會那麼作踐自己。”這時瓷娃來了,勸架似的指著自己還有血絲的嘴巴說疼。郝玉香癡癡地看著瓷娃,怎麼看他都像年畫上那個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