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了病中的魏帝之後，榮王匆忙趕來了含象殿，不等宮人跪下行禮，就擺手屏退了她們。
“母妃。”伴著一聲急切的呼喊，榮王大步邁進了內殿。
“陛下怎麼說？”冷貴妃聞聲迎了出來，焦急的麵色竟是連她一貫的雍容華貴都逼退了幾分。
榮王黑著臉道：“父皇什麼也沒說。他不肯鬆口，阻止馬都尉查抄於蹇府邸。”
“就算他於蹇死撐著不招供，他的府邸也經不住掘地三尺的翻找。”冷貴妃眸中閃過一道厲色，冷笑了一聲道：“這還真是陛下一貫的作風，坐山觀虎鬥，無情至極！他在等，等著看誰贏，贏了就可以成為他手中的棋子，輸了，說棄就棄了。當年的陸貴妃是如此，如今輪到了我們。”
聞言，榮王眸中嗜血，聲音陰寒至極，“我們還沒有輸，也決不會輸。”
冷貴妃凜然道：“我們當然不會輸！這二十年來，本宮是如何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又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死了那麼多年的陸貴妃和被棄了十幾年的寧王！”
“隻可惜沒能早日將他給殺了，留他到現在居然成了我們最大的威脅！”榮王咬著牙，惡狠狠道：“他要是死了，父皇就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如今於蹇被抓，寧王的死活就隻能聽天由命了。他要是死了，我們的危機自然就解除了。但現在有這個馬都尉礙事，我們已然沒辦法再對他下手了。”冷貴妃道：“但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等著老天決定他的生死，萬一他要是活下來了，就該是我們的死期了。”
榮王點點頭，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冷貴妃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既然陛下如此不講情分，那我們也不必跟他講什麼君臣父子夫妻之情。”話落，冷貴妃招招手，道：“默兒，你附耳過來。”
榮王上前一步，走到冷貴妃跟前，冷貴妃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隻見榮王臉色驟變，沉聲勸道：“母妃，萬萬不可，您可千萬不能以身犯險。”
冷貴妃無聲冷笑，“富貴險中求，鋌而走險、以身犯險的事情，這些年來我們做的還少嗎？隻要能繼續站在這個位置，什麼危險母妃都不怕！”
“母妃，您容我再考慮考慮。”榮王猶豫道。
冷貴妃道：“母妃也不逼你，你好好考慮考慮，這兩日西境要是有好消息傳來，就免了我們親自動手，要是......我們就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從含象殿走出來時，榮王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一陣寒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站在含象殿前仰頭望了一眼天邊西斜的日頭，光芒和熾熱似乎都被蕭瑟的秋意帶走了。
回了榮王府，連晚膳都沒用，榮王當即讓人找來了幾位江湖術士。
“殿下說的這種藥確實存在，但這種藥一般是不可逆的，一旦服用了，即便有解藥，也可能會傷及神誌。若是服用劑量不當，很有可能會就此神誌不清，一輩子癡癡傻傻。”一人道。
其他幾人點頭表示認同。
榮王靜默良久，然後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
馬都尉一直沒有收到朝廷的旨意，因此他便繼續派人輪番搜查於蹇府邸，時間久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於蹇通敵叛國的證據漸漸浮出了水麵。這幾日，朝中每日都會收到馬都尉傳來的消息，不論於蹇通敵叛國的罪證大小，隻要是能指向於蹇跟西蕃奸細有關的證據，他都一五一十的呈報給了魏帝。同時，他還在奏報中寫道：西境的威脅不止來自西蕃，亦來自朝廷，種種跡象表明，於蹇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很大，雖然現在還未查到於蹇背後之人，但他一定會繼續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為止。
馬都尉一日一份新證據的做法，讓眾臣備受煎熬，就跟受千刀萬剮之刑一般，時時刻刻膽戰心驚卻偏偏一時半會兒想死也死不了。
就這樣持續了三日，第四日朝中終於收到了一錘定音的證據，那便是於蹇與西蕃五皇子索若的書信往來，書信中寫明了於蹇是如何配合索若安插西蕃奸細進隴右守軍，而奸細作亂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殺神策軍主帥。同時還附贈了一份朝中官員與於蹇的書信往來，信中提及隴右節度使被斬真相，隴右節度使上陣禦敵之前，被於蹇下了軟筋散，所以才會在兩軍交戰時被西蕃敵軍斬殺，隻是目前這位朝中官員是誰還不得而知。
對於這些消息，魏帝依然沒有回應，任由百官作無謂的口舌之爭。此次魏帝的病情來勢凶猛，這都好幾日了，依然不見好。而這日，冷貴妃同前幾日一般，親自伺候魏帝用膳服藥。魏帝背倚龍塌，耷拉著眼皮，整個人有氣無力，勉強吃了幾口冷貴妃喂的清粥小菜，便再也吃不下了。見狀，冷貴妃擺手讓人撤了飯菜，轉身接過宮人送來的藥，用湯匙緩緩調了調，待摸著溫度適中，親自嚐了嚐之後，才將藥慢慢送入魏帝嘴裏，一勺一勺，就這般魏帝喝完了大半碗。
喝了藥，冷貴妃服侍魏帝歇下了，而她則繼續守在魏帝塌旁，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