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來到郭蘭小店門口停了下來。
郝建聽著音樂,拿了一枝香煙放在鼻尖,讓自己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郭師母得了尿毒症。這是郭蘭想著要做生意的主要原因。曾經的堂堂縣委組織部長居然在這裏開一家小店,這實在讓郝建覺得憋氣。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是多年來擺在明麵上的理論。可是理論和現實始終是脫節的,不同的工作帶給人的幸福感和利益完全不一樣。
郝建當了多年執掌一方的領導,心態發生了微妙變化,實在不願意自己深愛的女人受苦。他如今是一市之長。全年要花出去上百個億。上百個億花出去。必然會產生製造出不少百萬富翁甚至千萬富翁。比如他打個招呼,能讓侯正麗做全城區的白改黑工程,五六千萬的工程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來算,就有近一千萬的利潤。
而自己深愛的女人還在這裏開這種利潤微薄的小店。這種對比和反應讓他感到有點難過。
他從政以來,從來沒有主動利用職權為自己的親人謀取利益。包括姐夫何勇數次談到在管轄範圍內做工程,都被他以“做專業的事”為由勸阻了。今天看到這個小店,突然湧起了利用職權幫助郭蘭的念頭。
要幫助郭蘭謀利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比如這一次南江準備實施的下水道改造工程。這些政府工程必須招標。招標招的是整個工程,中標者還得購買很多材料。比如管道等大宗物品都得外購。作為甲方隻要打個招呼,中標者自然會在同等條件下采購甲方打過招呼的供應商的材料。這就是比較典型的擦邊球,如果郭蘭願意,她就能成為供應商,輕輕鬆鬆賺錢。
郝建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撥通了郭蘭的電話。
“你好。我在東首大學新校區外麵。”
“你在哪裏做什麼?”
“看你的商店。”
郝建斟酌一下,道:“商店生意怎麼樣?”
郭蘭道:“比想象中要難得多。費心,但是賺不到多少錢。”
郝建道:“郭師母手術什麼時候做?”
郭蘭聲音低沉起來,道:“還在等待。”
郝建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道:“你其實不必開這種小商店,競爭激烈,利潤微薄。”
郭蘭道:“我想來想去,除了做這種技術含量低的事,我似乎不會做事情生意。”
郝建道:“你現在不是政府官員了,可以做生意,不要自我禁錮。我建議你做一家公司,與有經驗的人合股,具體來說就是市政材料。”
郭蘭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真實意思,道:“我不想這樣做,如果能這樣做,我早就這樣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郝建勸道:“其實這樣做的人很多,算不上違法違紀,甚至連擦邊球都算不上。你記得將門麵轉給你的曾憲剛嗎?他是益楊上青林尖山村的人,和我是老關係。他以前在省級家裝材料的批發,最近想做石材,主要是人行道用的石材,這也是他的老本行。除了在本地做,還到雲南去買石材來加工,生意肯定很好。你和他合股,成立一家新公司。這樣你就可以輕鬆一些,免得做這種小生意費心思,耽誤時間。”
郭蘭沉默良久,道:“我不想讓你為我破戒。”
郝建道:“我早就破了無數的戒了,今天晚上才答應一個類似的事情。你放心,這樣做還談不上違法亂紀,最多算是灰色地帶。”
通過無線信號,郭蘭仿佛能夠感受到郝建的心跳。郭蘭道:“你的好我心領了,但是我不能馬上答應你。”
郝建道:“不用馬上回答,你想一想再答複我。你不要有太多顧忌,我既然提出來這個方案,肯定就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