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青釉三足爐裏渺渺的煙升起，一陣子青草的香氣襲來，讓人精神放鬆，小關子端著兩份剛從未央宮送來的點心進了門看了看皇上，又見在一旁伺候著的師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立馬朝著師父彎了彎腰，輕手輕腳的將點心放在一旁的案幾上，熹宗撐著腦袋閉著眼似是聽見了響動，手中的玉扳指也不轉了。小關子一見立馬跪下道“皇上恕罪。”熹宗擺了擺手，睜開眼看見案幾上的點心，問站在一旁的向斌道“未央宮送來的？”向斌看了小關子一眼對著皇上做了一輯道“回皇上的話，剛蕙貴妃吩咐身邊的灼華送來的。”熹宗看了眼案幾上形狀精美的桂花菱粉糕和酥酪，對著跪在下頭的小關子道“先撤下去吧。”小關子聽了立馬手腳麻利的起了身，端著點心走了出去，向斌看了看小關子的背影低著頭想了片刻，轉過身彎著腰問道“皇上今兒個午膳想在哪用？”熹宗帝聽了這話向斌“怎的蕙貴妃今兒沒過來請？”“回皇上的話，奴才聽灼華說今兒個文五姑娘進宮給蕙貴妃請安，蕙貴妃那兒一早就說要留飯，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熹宗聽了不做聲，看了眼正在焚香的香爐，對著向斌又道“把這香給我滅了吧，”說罷低下頭掐了掐眉間喃喃自語“文家，又是文家。”
向斌正端著香爐往門走，聽著熹宗帝這話心下一驚，腳上卻不敢露半點遲疑，撩了簾子出了門。
剛出門就見小關子候在門口，一見自己師父捧著個香爐出來立馬接過手去，問道“師父，皇上這是怎麼了，未央宮的點心也給撤了，蕙貴妃親手做的香也叫您給端出來了，昨兒個不是英王妃診出喜脈了麼，怎得看不出一點高興的樣子？”這話剛一說完，便被向斌打了一巴掌，向斌壓低著聲音罵道“混賬東西，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胡亂猜忌什麼，天威難測，好好當你的差。”小關子揉著臉，連連彎著腰求饒，這才讓向斌的臉色好看了幾分，向斌看了看四周，把小關子拉到廊下的柱子下頭悄聲道“皇上這幾日怕是一直這樣，你給我當著點心，好好服侍。”小關子聽了立馬應承下了，可還是探頭探腦的問道“可是師父，您老也得給徒弟我指條明路啊，皇上這心病在哪兒，我也能提防著點不是。”向斌聽了舉起手來又要打，小關子立馬自個兒打了自個兒一下道“師父莫氣，算我多嘴，多嘴。”向斌看了他這樣子把手收了回去，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什麼人聽見，悄聲道“也罷，師父我給你提個醒，皇上這心病怕是文家，英王妃的母家，你可給我留著點心，聽見沒有。”小關子聽了立馬點了點頭，諂媚的對著向斌笑道“多謝師父提點我，不然我還真不知該怎得了。”向斌看了笑罵著踢了他一腳“還不趕緊把爐子給滅了，吩咐尚膳監今兒皇上心情不好，膳食給仔細著些，今兒怕是在禦書房用午膳了，你一會給我在門外頭伺候著。”小關子聽了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向斌整了整衣衫撩了簾子複又進去伺候了。
剛進門就見熹宗拿著筆皺著眉頭站在書案前，案上壓著一張宣紙，上頭寫了兩個大字，一個文，一個武，那字寫的龍飛鳳舞，向斌服侍熹宗幾十年，心知熹宗心中煩躁，立馬輕手輕腳的站在一旁，熹宗看見向斌進來了便叫他“向斌，”熹宗放下筆看向向斌道“你在我身邊服侍了多少年了？”向斌彎下腰對著熹宗做了一輯回道“回皇上的話，奴才服侍皇上有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啊，朕記得朕8歲入上書房就是你在身旁服侍的，還跟昨兒個的事情一樣，一晃眼，三十年過去了，以前默默無聞的十三皇子變成了當今的熹宗帝，向斌你說這是不是朕的運氣？”
“皇上乃真龍天子，自是龍運加身。”向斌這話剛一說完，熹宗便笑，擺了擺手道“現下隻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禮，直說，無妨。”向斌還是彎著腰低頭不語，熹宗又道“恕你無罪。”向斌聽罷複又彎了彎腰，不敢起身，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磚石道“回皇上的話，皇上的學識和運氣自是一等一的，可要奴才看來，皇上的運氣更是皇上今日所成之關鍵。”“你這人精，我都這番準許你說了，還怕我怪罪你？”說罷托著向斌的手肘叫他直起腰來道“你也服侍我三十年了，我說話向來算數，我也知你所說，當初多少皇兄皇弟對著父皇這張位子虎視眈眈，為何被我坐上？除了我自己的努力，還有就是蕙貴妃的母家，當初的左丞相的大力扶持。”向斌聽了默不作聲，垂著頭看著地麵，耳邊又聽見熹宗的聲音響起“母家助力是好，可助力太大反而會讓人升起造反的念頭啊。”向斌聽了便勸“皇上何出此言，現下國泰民安，幾位皇子也都有皇上當年的風采，左丞相五年前已然致仕，奴才說句不好聽的蕙貴妃的幾位兄弟都沒有治國之才，皇上對於他們也不足為懼。”話音剛落就聽見熹宗歎了口氣“我何曾擔心他們，我隻是想著百年之後又有誰來接這個位子，前兩日祐旭抗洪有功，我冷眼裏瞧他做事有分寸，知進退，心中自有一番溝壑，樣樣都好，卻對英王妃太過寵愛，當初我就不願文家出個王妃，你也知我心意，我當初是想柳大學士的女兒坐英王妃這個位置。文家軍功出身，隨著太祖打下江山戰功赫赫，當年的文老太爺更是鎮守西北三十年，文家這麼些年一直恪盡職守，說句難聽的，我想削爵都沒個理由，怕寒了武官的心，如今的安定侯也是個明白人想往清貴一脈走，可他家那個大兒子居然跑到西北去當兵，當兵也就罷了居然還有本事把那挑事的單於給殺了，這下他的官不升也得升，這文家，大兒子武，二兒子文，一文一武再加上蕙貴妃跟安定侯夫人的關係，我怕祐旭將來穩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