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道閑情拋擲久 (三)(1 / 2)

她跟著蘅蕪走進正屋,“蘅蕪,我們還要在越州停留多久?”

越州如今已是燕人的天下,以延羲的身份,不是應該盡快換船,沿江西行返回陳國才對?難道他是打算帶著仲奕去往別處?

蘅蕪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公子的安排。”

阿璃盯著坐榻後麵的屏風,思忖片刻,突然眉眼彎彎的掛上笑臉,上前攀著蘅蕪的肩,語氣親熱地說:“既是如此,要不我們出門去逛逛?我帶你去夜市買吃的,東越的桂花糕特別好吃。”

蘅蕪不為所動,含笑道:“我可不敢。你要真想出門,可以讓公子陪你去。”

“他一個男人家,能跟我去逛夜市?”阿璃拉著蘅蕪的手臂,低聲溫言道:“好蘅蕪,你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吧!”

蘅蕪垂著眼,緊抿著嘴不吱聲。

阿璃抓住蘅蕪垂眸的這個空檔,一個閃身、快步溜出了屋子。她雖然內力被封,可身法卻依舊靈活,三步並作兩步地躍到院子裏,大聲喊道:“仲奕!仲奕!”

如果此處是延羲在越州的棲身之所,那仲奕也有可能被藏在了這裏。

蘅蕪追了出來,從身後伸手捂住了阿璃的嘴,跺腳急道:“你這是幹什麼?”

這時,旁邊的回廊處有人語帶疑惑地接過了話去:“仲奕是誰啊?”

緊接著,幾個人影走了出來,站到了院子裏。

阿璃睜眼看清來人,拉開蘅蕪的手,出聲喊道:“蒙卞!沃朗!”

蒙卞頂著頭亂草似的頭發,撅著半黑半百的胡子嘿嘿一笑。他身後的沃朗則神情驚喜地看著阿璃,“姐姐!”

阿璃失手被擒,一路上憋著滿肚子的悲憤與不安,乍眼看到親人,驚喜之餘竟還有種想哭的衝動,上前猛地抱住了沃朗。

三年多不見,沃朗長高了不少,肩背也寬厚了些,眉宇間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儼然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樣。他穿著一身湖藍色的錦緞長袍,看起來一點不像暗夷族的巫師,倒有些像中原大戶人家的公子模樣。

阿璃抬起頭,“沃朗,你們怎麼來了?”她的目光掃過沃朗身後,見除了蒙卞之外,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高瘦男子和一個穿著鵝黃衣衫的少女。那高瘦男子,是阿璃曾在兵器鋪有過一麵之緣的商人金三,而那少女,正是青遙的貼身侍女萋萋。

沃朗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蒙卞搶過了話去,“你每次一走就是杳無音訊!說好了幾個月就回暗夷,結果呢?這都多少年了?”

萋萋不可置信地盯著阿璃,細步挪到蘅蕪身邊,壓著聲音說:“姐姐,他們真的還活著!”

阿璃也顧不上琢磨萋萋為何沒有跟著青遙去了薊城,扭頭對蘅蕪說:“我有些話要跟我弟弟講,你能不能讓我和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蘅蕪略一沉吟,點了點頭,又朝金三使了個眼色。金三會意地欠了欠身,退進了回廊。

阿璃領著沃朗和蒙卞入到屋內,又多點燃了幾盞燈燭,細細地重新打量著沃朗。

俗話說,血濃於水。沃朗不在身邊的時候,阿璃並不常想他,即使偶爾想起了,也總是為了姐弟二人的想法差異而感慨歎息。可一旦真見了麵,那種油然而生、滿心滿眼的喜悅,又在頃刻間占了上風。

沃朗比從前少了幾分靦腆,神色從容地任由姐姐從頭到腳地把自己看了個遍。

蒙卞在一旁咳了聲說:“既然這麼想看弟弟,怎麼不早點回來?你不知道大巫師在暗夷苦等了你多少日子!”

阿璃輕歎了口氣,對沃朗說:“確實是姐姐不對。當初出海的時候,以為過上一年就會回中原,可後來……”

沃朗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出海?難道你真的……難道你這些年一直不在中原?”

阿璃愣了一瞬,反問道:“那你以為我去了哪兒?”

沃朗說:“我們在宛城分開後,蒙卞和我就南下回了暗夷。你當時說過幾個月就會回暗夷,所以我也沒太掛念你的行蹤,隻忙著在族中奔走、聯絡各寨的有誌之士。後來,我聽說延羲大哥也去了東越,想著他肯定會去找你,就更加放下心來。”

蒙卞插話道:“其實也不是很放心,擔心你們又吵架!你倆那性格……”他搖頭晃腦地咂了咂嘴。

沃朗笑了笑,繼續道:“即使有過小小的擔心,但想著你跟延羲大哥在一起,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誰知道,等我後來見到延羲大哥時,他卻告訴我,他並不知道你身在何處。我試著用巫術去找你,可你身上的蠱蟲掩住了你的氣息。我也想過親自去中原找你,可那個時候,剛好是東越國喪不久,陳國的龍騎營突襲了燕軍在薊城的大營。我們收到消息、說燕國的大軍不日就要西進伐陳。陳國的軍力一旦北調,對暗夷來說,是起事的最好時機!我沒有辦法分身,隻能留在了暗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