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月色朦朧,襯得繁星明亮、點點閃耀,讓阿璃不覺想起了東海瑰麗璀璨的星空。
她抱膝坐在沃朗身邊,問:“你可曾在陳軍營中見過仲奕?”
沃朗搖了搖頭,“不曾。”
阿璃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仲奕身份特殊,延羲自然不會把他放到明處……
思索了片刻,她又問道:“以前你給我下過的那種禁咒,就是讓延羲無法通過蠱蟲探知我行蹤的那種,現在可以再給我下一次嗎?”
“現在恐怕不行。上次我……病了以後,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法力有限。再說,那個禁咒時靈時不靈的。我以前問過延羲大哥,聽他說,好像,也不一定有用。”
沃朗探究地看了眼姐姐,“你想做什麼?”
阿璃拿起燒火棍,狠狠地捅了幾下火堆,“想做的事多了。”
沃朗望著阿璃,欲言又止,目光遊移間,突然瞟到了身後的來人。
他站起身來,行了個禮:“延羲大哥,你來了。”
阿璃手中的動作滯了一瞬,隨即扭過頭,見蒙卞正拎著幾個酒壇走了過來。
他的身後,站著身姿俊逸的延羲,衣飾精致的與周遭的景致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眉目依舊美的出塵如畫,神情卻是十分清冷。
蒙卞擱下酒壇,指揮道:“大巫師,你過來,幫我搬一下壇子。”隨即又半推半拽地把延羲拉到阿璃身邊,“延羲,你坐這兒幫我看著點兒火。”
阿璃把燒火棍往火堆裏一撂,站起身來,語氣僵硬地說:“你們慢慢吃吧,我回去了。”
她今晚聽了沃朗的解釋,知道華陽關毒蠱一事並非延羲的主意,心裏不禁有了些許隱隱的歉疚,覺得以前咒罵延羲的那些話,好像是過份了點……
但這並不表明,她可以不去介懷延羲做過的其他事。
譬如傷害仲奕、譬如那晚在雙心橋上的狠話……
來陳軍大營之前,阿璃就很清楚,萋萋既然能帶著護衛去宛城求見,延羲必然也是知道的。隻是她沒有想到,在彼此說過那些惡毒到極致的話以後、在燕陳勢不兩立的今時今日,延羲還能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在她的理解中,兩人早已決裂,如今隻能以仇敵的身份,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蒙卞拉下臉來,“你這算什麼意思?今晚這裏沒有陳國人,更沒有燕國人,你們都是我蒙卞的朋友!都老老實實坐下,為我慶祝生辰!”
沃朗正彎腰擺放著酒壇,聞言抬起頭來,“今天是你生辰?可上次你……”
蒙卞走過去,奪過沃朗手中的酒壇,“小心別灑了酒!走,上那邊去坐。”
阿璃僵立著,固執地不去看身畔的延羲。
延羲沉默了片刻,撂袍坐下,拾起阿璃扔下的火棍,一言不發地添著柴火。
火光騰然明亮起來,在兩人的身上投映出一圈金紅色的光暈,明晦交錯、影影綽綽,顯得有些近乎虛幻的不真實。
延羲望著火光,緩緩開口道:“既然有膽子來,又何必急著逃?”
阿璃嗤笑了聲,“誰說我想逃了?”
她挪開了些距離,重新坐了下來。
萋萋端著個大托盤過來,上麵放著酒杯瓜果等物,“蒙卞大哥,我給你們準備了些水果,光吃烤肉的話,太油膩了。”
她話是對蒙卞說的,東西卻都擺到了沃朗的麵前。
萋萋用竹筒把壇裏的酒舀入酒壺中,再給眾人斟上酒、一一奉上,待諸事準備妥帖後,踟躅著站到了延羲的身後,垂著腦袋,似有些無趣地擺弄著裙帶的邊角。
延羲側頭瞟了她一眼,嘴角輕牽,“你也坐下吧。”
“謝公子!”萋萋綻出笑來,飛似的奔至沃朗身邊坐下。
蒙卞拿烤叉戳了戳架子上的肉,吹著胡子叫道:“這肉怎麼烤焦了?”
適才阿璃隻顧著跟沃朗說話,根本沒留意火候,肉早已烤得焦黑。
她被蒙卞的一雙大眼盯得心虛,清了清喉嚨,嘀咕道:“你別光瞪我。剛才還有人莫名其妙地給火裏添柴來著,就知道凶我一個人……”
蒙卞晃著手裏的叉子,朝阿璃和延羲的方向虛點著,“反正你們兩個,總不能讓我省心!”
阿璃聽出蒙卞話裏有話,更不願朝延羲的方向看上一眼,半垂著眼,舉杯默默地啜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