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ANAXAGORAS Ⅱ運動之謎(1 / 2)

14.1運動的真實性

為了好好地評估巴門尼德假設的非同尋常的優點,不得不看看埃利亞派的對手們。如果向阿那克薩哥拉以及一切相信多基質統一的人提出“有多少基質”這個問題,他們要麵對的是一種怎樣的困窘啊(巴門尼德卻是不會遭此困窘的)。阿那克薩哥拉閉眼一跳,說:“無限多”。這樣,他至少逃脫了一個困難得不堪想象的任務,即證明基質的確切數目。因為這個無限多必須不增、不變、亙古以來就存在著,所以,在這個假定中已包含著一個矛盾,即有那麼一個已封閉的並已完成了的無限。

簡言之,多、運動、無限在遭到巴門尼德關於存在的可驚原理譴責之後,又從放逐中返回,向巴門尼德的對手發射炮彈,試圖給他們以致命的創傷。這些對手卻顯然沒有準確估計到埃利亞派下述思想的可怕威力:“時間、運動、空間都不可能存在,因為我們隻能把所有這些東西設想為無限的,而不管它是無限大的還是可以無限細分的,一切無限的東西都不具有一個存在,都不存在。”無論誰隻要嚴格領會“存在”一詞的含義,且確認自相矛盾的東西例如“完成了的無限”不可能存在,就不會懷疑這個思想。如果現實隻在完成了的無限的形式中向我們顯示萬物,則可見現實是自相矛盾的,因而不具有真正的實在性。

倘若這些對手想反駁說:“可是,在你們的思維中畢竟有接續交替,因而你們的思維也不可能是實在的,故不能證明任何東西。”那麼,巴門尼德也許會象康德在類似場合答複同一指責那樣答道:“雖然我可以說,我的意念是彼此接續交替的,但這僅僅是指,我是在一種時間次序中,即遵循內感官形式意識到它們的。這卻並不表示時間是某種自在之物,或是客觀地依附在事物上麵的規定性。”因此,必須區分純粹的思維——它象巴門尼德的存在一樣是非時間性的——和對這種思維的意識;後者已經被思維翻譯成了假象的形式,也就是交替、多、運動的形式。

巴門尼德很可能利用了這條出路,那麼,斯皮爾(A.Spir)用來反駁康德的理由(《思維與現實》第1卷),想必也曾經被用來反駁他:

然而,現在很清楚,第一,如果我的意識中並不同時顯現一種各個前後相繼的交替環節,那麼,我對這種交替本身隻能一無所知。所以,交替這個觀念本身完全不是交替的,因而完全不同於我們觀念的交替。第二,康德的假設中所包含著的荒謬性是如此明顯,以至於一個人要驚歎他如何能對此視而不見。按照這一假設,凱撒大帝和蘇格拉底並沒有真死,他們就象兩千年前一樣活得好好的,隻是由於我的“內感官”的安排,才顯得好象已經死了。未來的人們現在已經活著了,如果說他們現在尚未活生生地呈現在我們麵前,那麼,這也是“內感官”的安排的責咎。主要的問題在於:有意識的生命本身的開始和結束,連同它的全部內感官和外感官,如何能僅僅存在於內感官的領悟之中?事實恰恰是,變化的實在性根本無法否認。把它從窗口送走,它又從鎖眼溜進。固然可以說:“狀態和觀念隻是看起來在變化而已”,但這個假象本身仍是某種客觀現存的東西,其中的交替具有無可懷疑的客觀實在性,實際上確有某種東西前後相繼。——此外,應該看到,全部理性批判隻有在下述前提下才有理由和依據:我們的意念本身如其所是地向我們顯現。因為,如果意念並非如它實際所是地向我們顯現,那麼,我們就不可能提出有關它的有效主張,因而也不可能建立認識論以及對客觀有效性進行“先驗”考察。現在,這一點已不容懷疑:我們的意念本身是作為接續交替的東西顯現給我們的。

阿那克薩哥拉對這種確鑿無疑的交替和運動作出沉思,這逼使他提出一個很值得注意的假設。意念顯然是自我運動的,它們並不是被移動,在自身之外並無動因。他說,因此存在著某種自身之內包含著運動的原因和開端的東西。但是,他又觀察到,這些意念不僅自我運動,而且還推動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即肉體。這樣,他通過最直接的經驗發現了意念對於有廣延的物質的作用,這一作用作為後者的運動而得以辨認。他把這一點看作事實,其次才感覺到要對這一事實作出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