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問:“寧書姐,你感動嗎?”
我瞥他一眼,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
“怎麼了,哭了?”
“老校長把整個生命獻給了農村的教育事業,一生清貧,不圖功名利祿,這樣的教育工作者實在太令人尊重了。”
“但你也不必太感動,我們是記者,一切以事實說話,加入過多的個人思維,會讓我們筆下的新聞稿偏離真相本來的麵目。”
“但如果一個記者沒有個人體會和情感,他怎麼能寫出好的新聞稿。”
“記者這個行業需要我們多看多想,用眼睛看,用理智想”,我忽然回憶起秦羽對我說過的話,“必須為工作的需要而改變自己的文筆風格,這份工作和單純的寫作不同,隻專注自己的內心是不夠的。”
小房把打包好的器材扛到肩上,思索了一會,“寧書姐,你說的過於深奧,我聽不懂。”
“這句話是我的前輩教給我的,以後你就會懂了,經曆了一些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這位前輩是秦羽嗎?”
“你認識秦羽?”
“他不在江湖了,但江湖仍有他的傳說,聽說他去美國深造了,已經拿到了綠卡,你說他以後會進CBS或者ABC嗎?”
“也許吧”,我朝他笑笑,“快下山吧,天黑了,這片山上會有野狼出沒。”
小房的臉色驟然變了。
村裏安排馬車把我們送到山腳下,出乎我意料的是,小路居然坐在車上等我們。
我恍惚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這一程下山的路,似曾相識的場景,我竟悄悄然幻想要是小路不在,會不會發生奇跡,秦羽像上次那樣出現,從江城開五百公裏的車,趕到這裏來接我。
“寧書姐,你在想什麼呢?”
“啊,什麼也沒想。”
“那我們快下去吧。”
我這才意識到我正坐在馬車上發呆出神,連忙爬了下來。小路從小房手裏接過設備,拍拍他的肩膀,關心的問:“一路累了吧?”
小房道:“我不累,寧書姐累壞了,寧書姐,你先上車吧。”
“好,謝謝。”
“小房,我給你帶了幾盒水果,今天天氣這麼熱,快吃點降降暑。”小路殷勤的拿出包裝好的超市水果,連牙簽都準備好了,敢情我今天能按時坐上回城的車是占的小房的光,看來小路把他的背景摸透了。
我倚在車上閉目養神,小房從邊上遞過來一盒菠蘿,“寧書姐,吃點東西。”
我含笑接了過來,我隻大他兩歲,在他眼裏卻仿佛是比他年長不少的大姐姐,需要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吃了兩片菠蘿,窗外便黑的不見五指,明明暗暗的汽車在空無一人的路上孤獨的前進。
“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小房湊近我的耳朵,支吾著說道。
“什麼?”
他把食指伸到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眼睛瞟向小路,神神秘秘的表情,我禁不住掩嘴笑了。
“寧書姐你一定要幫我。”
“難道讓我明天繼續跟著你跑采訪,那我肯定得把小命累的搭進去。”
“不是采訪,是私事,我想請你陪我去參加一個飯局。”
“飯局?”我樂了,哈哈笑起來。
小路聽見我的笑聲,從後視鏡望了我們一眼,“在聊什麼呢,聊這麼開心?”
“哦,我在和寧書姐說學校裏的事。”小房撒了個謊,苦著一張臉,做出哀求我的樣子。
“什麼飯局?”我壓低聲音。
“我叔叔是生意場上的,打要請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吃飯。他說我在報社工作,一定認識不少美女記者,漂亮又會說話的女人能在飯桌上幫不少的忙,所以他想讓我找幾個女同事相陪。我為了讓他覺得我人緣好,一口應了下來,但明天晚上就要去吃飯了,我還不知道找誰幫忙,哎。”
我指著自己,吃驚的說:“你想讓我去?虧你說的出,我堂堂的記者,去陪男人吃飯像什麼,我不去,絕對不去。”
“寧書姐,我求求你了,本來伊月姐答應去的,但她昨天又反悔了,我實在找不到人了,如果你們都不去,我太沒麵子了,以後我在我叔叔麵前就抬不起頭了。”
“不行,不行。”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我求求你了,其實就吃頓飯撐撐場麵,你說我也在,他們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我微皺眉頭,扭頭盯著黑漆漆的窗外,陪吃飯這要求實在過分了。
“那好吧”,小房失望的嘀咕,“你們都不肯去,那沒人替我向我叔叔美言幾句了,他一定會認為我在報社幹的不好,人緣差,早晚得讓我辭職做律師,但我就是不想做律師。算了,好人寧書姐也不願幫我,我隻好自生自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