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日上中天,天壇上,一炷丈高的大圓香即將燃盡,各路魁首、當家的、或一方好漢大都已應邀紛至遝來。
頓時間,逐鹿會盟,人聲鼎沸,群策響應,其間少不了虛情假意的賣弄交情之輩!
待你謙我讓著登上百級台階,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恢宏大殿,但見五爪金龍繞梁盤柱,九玉柱九金龍,龍頭翱翔向上,龍尾回擺向後,盤旋聚於大殿中央之懸珠玉頂,正好呈九龍戲珠之勢,氣勢磅礴,威若淩霄寶殿。
其心昭然若揭!
賽千宿被安排坐在客席中-央,座位剛好與洪熙官毗鄰,二者相隔不到三尺。
須臾,隻見四個剽悍力士擎著一頭瑩然生輝的大白鹿,各抓著一條鹿腿,並高舉過頭頂,巋然分作四角站在一張香案前。
下一刻,依舊是文質彬彬的陳家洛,卻不知何時換了一件隆重的大氅袍,似是專門的司儀打扮,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滿麵喜慶而至。
於此同時也換了一身行頭款款而來的陳近南,已頭戴紫金冠,身著蟒袍玉帶,真個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轉眼間變得貴氣逼人起來,且確有幾分真龍天子之相!
卻見此時其左右兩側分別侍立著一個老態龍鍾、骨瘦如柴的拄杖老和尚以及一個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拂麈老道士。
賽千宿正與洪熙官竊竊私語,二人在低聲細語的隱晦討論著前朝寶藏之事。
此時突然瞥見武當派的掌門錕鋙子竟也在場列,且其地位的重要性似乎還不可或缺,甚至無形中隱約壓了他半頭。
賽千宿吃飽了沒事幹,之所以不辭勞苦來赴這所謂的“逐鹿會盟”,其實他從頭到尾完全就不曾有過好心,笑裏藏刀、陰險狡詐之詞亦尚還遠遠不夠形容他的如淵胸壑。
更不止如此,賽千宿包藏禍心和殺機,豁然腹劍鋒芒欲吐,便是想見機行事、借題發揮,攪混了“逐鹿會盟”的盛宴,使大家一哄而散!
遂與佛、道照麵的刹那間,他偷偷暗喜並計從心來,登時在眾英雄豪傑山大王們的注目中,悍然拂袖起身,冷冷斜睨著那相距不遠的牛鼻老道錕鋙子,陰陽怪氣的尖利諷刺道:“不是群雄逐鹿的盛大會盟嗎?怎麼連武當派的阿貓阿狗都能參與?當真可笑之極!”
“哪家犬吠尿桑槐?嗬嗬——”錕鋙子一甩拂塵,麵不改色,古井無波道:“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含沙射影。”
賽千宿霍然拔出腰間百煉镔鐵刀,刀氣迫人,寒光晃眼,直指對方厲聲叱道:“別以為本尊不知道,是汝武當宵小暗地裏攛掇、唆使雷家與朕反目,令得本尊和老丈人不睦,好一個名門正派卻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今番來此,居心何在?”
錕鋙子矍鑠的雙目眯成一條縫,不卑不亢靜若止水,語氣淡淡然的反駁道:“後生可畏,但沒有證據就莫要血口噴人,誣陷我武道。”
陳近南和陳家洛見原本熱熱鬧鬧、一派歡騰的氛圍驟然被賽千宿和錕鋙子給弄僵了,場麵隨之難堪至極,遂忙不迭的趕緊出麵調停,二人分別兩頭做好人,一邊一個同時盡力斡旋,欲挽回餘地。
豈料賽千宿乃是存心找麻煩的,絲毫不給麵子,故意放聲叫囂道:“敢做不敢認!朕不屑與無膽鼠輩為伍!今番有我沒他!熟去熟留,還請陳天王速速自行決斷!”
“賽神仙消消氣!”陳近南左手緊緊拉扯住賽千宿,並用右手嚴絲合縫地扣著出鞘刀刃,鄭重其事的道:“小王不揣冒昧,拳拳赤忱舉辦這逐鹿會盟,乃是想要與諸位眾誌成城、同心戮力,商議效法楚漢伐秦之略,先入紫禁城者為華夏之主!切不可因小小私人恩怨而致絕續存亡的家國大義中道崩殂!不能再讓你們的胡鬧耽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