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不知何時,已是刮起了大風,烏雲似是濃稠的墨一般黑壓壓的一片,紙糊的窗被風吹的吱吱作響。不過才晌午,天色卻也是早已暗了下來。
雨勢終於傾盆而下,打得過往的行人措手不及。少女湖藍的裙裾在風中揚了揚,像極了一直藍蝴蝶,輕快的撐著傘跑進了大敞的木門裏;匾額上兀然印刻著“輕空閣”三個鎏金的大字。
“沐姑娘,今日可安好?”少女臉上揚起幾分笑意,扯了扯被雨打濕的衣衫,將收了的傘倚在門上,手裏護著一本厚厚的書。
“嗯,安好。沐澈晴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少女。想起了她是鎮裏開藥店的小姑娘,時常穿梭於小鎮人群之間,平日與她相交,倒也還可以。目光定格在少女手裏的書,軟皮的封麵有點被打濕暈開一個個小水印,但卻絲毫不影響墨跡的內容;明白了少女的去向,不禁挑眉問道:“又去借書了?”異色的眸瞳裏是顯少帶有的幾抹笑意。
“還是瞞不過沐姑娘”。少女吐了吐舌,姣好的臉上浮現出幾抹不好意思,看著簷外愈下愈大的雨勢,她的眉梢染上了一抹憂愁。
“季依,外麵倒是冷,先過來坐一下吧。”沐澈晴伏在桌前,雙手操縱著茶具,沏了一杯遞給她,隨後又為自己沏了一杯,小口小口的抿著。是上好的“碧螺春”,用來驅散深秋裏的寒意。
季依顯然是感到有幾分意外,素來外傳輕空閣裏的沐姑娘佳顏絕色,卻是少言寡語,硬生生的“冰山”一枚,,這性子寡淡,平時與她搭上幾句話就算是天大的幸運了,今日看來,自己也是夠幸運的了。
怯生生的看了沐澈晴幾眼,精致的五官,青衣飄然,尤是一雙與他人異同的雙眸,竟是呈現平凡人沒有的雙色,澄然的淺粉和深邃的魅紫,倒也配得上“佳顏絕色”了。
她不禁撇撇嘴,終於明白為什麼鎮裏的男子都為之喜愛,舉手投足之間愣是挑不出一點毛病,倒也真是十全十美了,隻是這性子冷淡了些。
氣氛有些許沉默,季依望著門外隻增不減的雨勢,心裏暗暗著急;瞟見對門店鋪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複而低歎一聲道:“對門這店鋪也不知用什麼食材做的點心,連平日常見的鳳梨酥都做的美味十足。看這麼大的雨勢,前來買點心的人還這麼多。”
透過密密的雨簾,輕空閣前擠著撐著油傘的人群,好不熱鬧。沐澈晴方才憶起,幾日來的敲鑼打鼓,又是幾日來的煙火爆竹,對門的店鋪終於是開張了,吵的她好不安生。不過自是開張以來,每每都是人群擁擠,也不知為何這麼紅火,點心她倒是還未曾試過;短短數月,已經讓鎮上好幾家茶樓飯館閉門謝客,也真是厲害。
門栓輕輕響了三聲,沐澈晴和季依循著方向望去,門外不知何時已是站著一個男子,一襲外衫上繡著金邊,墨發未束成冠,隻是隨意的披著;五官柔美,三分妖嬈,七分魅骨,鳳眼微眯,魅紫的眸瞳深邃的看不出其中的想法,薄唇上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手裏還捧著兩個精致的木盒子。一副傾城禍水之相。
沐澈晴皺眉,一抹熟悉從心中掠過,隻是記憶是對這張臉實在是沒太大印象;定了定心神,才反問道:“何人?”
“我是對麵的店主,以後大家也算是街坊鄰居了,前來訪問一下,敢問姑娘芳名?”男子嘴角的笑意愈加深了幾分,好看的倒是不像人,似是一隻妖精一般攝人心魄。
一時沒了應答,沐澈晴隻是靜靜地品嚐著手裏的“碧螺春”,良久才道出自己的姓字,季依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在心裏誹謗這人也生得太好看了一點,日後怕又是個禍水。
“哈…哈……我是前麵幾家買藥的季依……公子店裏的生意真是興隆紅火哈。”她幹笑了幾聲,目光錯過男子,看向他身後仍是擁擠的街道,雨勢確乎是小了很多,隻是買東西的人……隻增不減啊。
“多謝姑娘誇獎,在下這裏有幾盒糕點,一點敬意,希望姑娘們不要嫌棄?。”他將盒子輕輕擱在了桌子上,盒子用上好的紅木雕製,盒身呈著百花齊放的圖案,單是這盒子看著價格就是不菲的。
“公子客氣了。”季依擺擺手,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目光卻是怔怔定格在那桌子上;這可是……平日要排許久才可以買到的美味啊。這人倒是會來拉攏關係。
“謝謝。”也不跟他客氣,沐澈晴反手將一盒遞給季依,留下另一盒放在一旁;對上他魅紫的雙眸,似是將星辰都搗碎鑲嵌在眸中一般,熟悉又很陌生。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兩人真是好生養眼,倒也是才子壁人……季依在心裏暗暗念道;一絲嫉妒從心裏一閃而過,這人怕也是聽聞了沐姑娘的容顏慕名而來,隻是他自己也算是傾城禍水一枚。唉……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季依站起來理了理衣袍,將書和點心拿在手裏,“那我先告辭了,謝謝公子和沐姑娘了。”道了個謝,才執著油傘匆匆離去。“那在下也就先告辭了,我叫幽止。歡迎沐姑娘往後去離情樓小坐。”幽止鞠了一躬,用手指了指對麵,匾額上大大刻著“離情樓”三個大字?名字倒是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