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澈晴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一時間,諾大的輕空閣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素手一揮,大敞的木門即刻合上,將外麵的喧囂隔絕在外。
幽止……名字似乎是在哪裏聽過,她的眸裏不禁湧出一抹失落。
她不是平常人,是青丘的守護神___青丘上神沐澈晴,隻可惜……她都不記得往日一切了。夢裏,一遍又一遍的是血染的青丘,是生靈的哀嚎,她每每都被嚇醒,在夜色中絕望的捂著臉不知所措。
這種夜夜來的恐懼,無言的的殘蝕著她的心智;她想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守著這諾大的閣樓不是沒有道理的:凡世間執念,除天道輪回不可逆以外,於“輕空閣”內皆可達成。
曾經有位老神告訴她,若是了結等量的執念,或許可以幫她尋回記憶;他送了她一朵冥界三途河畔的曼珠沙華,俗稱彼岸花,三千年開一次花,三千年後又謝一次花;若是前來完成執念之人可以讓曼珠沙華提前落下一片花瓣,作為交換,沐澈晴會答應幫他了結執念。若非是真心,也感動不了這生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也不會得到它的認可,即是不會成為執念。
沐澈晴摸了摸懸在腰間的銀簪,冰涼的觸感讓她有幾分清醒,快了……隻要了結凡人所謂的執念,她便可以借助於曼珠沙華的力量,來尋回記憶。銀簪上刻著幾簇盛開的梅,尾墜暗紅流蘇,古樸而華貴,側身纂刻著“青丘”二字。也不知何時就配在身邊了,隻是這簪子莫名的可以讓人安心。
眼角的餘光瞥見方才幽止擱在桌上的糕點,在燭光下盒子上蒙上一層光暈,她將盒子打開,撲鼻而來的先是花香,摻雜著絲絲香甜,盒子裏用初夏的荷葉包著,乳白色的塊狀一層層疊在一起,也不知是什麼點心,味道倒是很好聞。
糕點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她輕輕嚐了一小口,倒真是與往常買來的不一樣,甜兒不膩,入口即化,似是盛夏間梔子花開的香味,做這盤糕點的人真的是別出心裁。
沐澈晴小口小口的抿著“碧螺春”,茶入初苦,後甘甜,配著這一小盒糕點,不多時竟也是吃得幹幹淨淨,也難怪“離情樓”往常的生意紅紅火火;她素來平時的口味刁鑽得很,難得碰到自己認同的口味,不禁心裏暗暗念到明日一定去“離情樓”再多買一點。
窗外的天色早已放晴,雨後的天空愈發明朗,空氣中混著雨後的潮濕和泥土的腥味;店門前也亮起了紅紅的紙燈籠;夜晚來臨的小鎮似乎是更加熱鬧,萬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幽止似乎是在小鎮裏麵傳開了,“離情樓”的生意竟是比白天更加興隆,長長的隊伍已經可以排到街上去;沐澈晴倚著窗托著腮幫子,通過閣裏二樓的窗戶向下觀望,相比之下,輕空閣的閉門使門前更加冷冷清清,來了這裏良許,“輕空閣”倒是不像賣東西的地方,她這裏什麼也不賣,什麼也不幹,隻是單單這麼開著;初來時也會有人進來詢問,時間長了人們也就當她是富家子弟的小姐來尋歡作樂,無聊打發時間,後來很多人聽聞她“佳顏絕色”,又慕名前來搭話,日子久了看見她性子寡淡,漸漸的也都偏遠了。閣樓外裝點的古色古香,雖不華貴卻隱隱透著雅致,她也是歡喜得很,沒事便可以關門不接見任何人,畢竟她這裏,也隻有緣人才可以尋的過來,才能知道其中的講究。
樓下的門栓似乎是被敲了幾下,她蹙了蹙眉,天色已是暗了,又是誰?她下了樓,將門打開,迎麵襲來的是雨後的冷風,吹的她有點幾分冷,門前,兀自站著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襲戎裝,墨發未梳成髻,而是簡單的紮了起來,隻釵了一根木魚琉璃瑤,秀美的臉上顯得幾分疲憊和空洞,月白色的戎裝上點著殷殷豔紅,似是在雪地裏的紅梅那般耀眼,眉眼的位置,還有一顆朱紅的淚痣。
“進來吧。”沐澈晴扯緊了外衫,走向了青色帳幔的後麵,少女跟在她的身後,還不忘將大門閉上。
燭燈上的火光忽明忽暗,沐澈晴點了一抹檀香,坐在了她的對岸。
“聽說,你這裏可以了結執念。”少女垂下眼簾,黝黑的眸裏看不出感情,頓了頓,又道了一句“我是阮鴛,想請姑娘幫個忙。”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她第一次求人。
“隻要能感動它,落下它的一片花瓣,就可以。”指尖印出一訣,念了一句“浮生離奇___現”。空中一陣紅光閃過,即是一朵曼珠沙華浮於空中,豔紅的像團火,周圍的光芒,比閣內的燭火還明亮了些許。
阮鴛的眼裏閃過了不可思議,複而釋然的點點頭,堅定了心態。
“我想我的故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