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安靜了。
他們都走了。
蘇淺潼就一人站在地牢的一角,依舊是那個抬頭的姿勢,靜靜地望著高處窗戶外的鵝毛大雪。
天已經黑,今日很快就要過去。
時間已經迫在眉睫。
她心情是著急的,可腦海裏卻不自覺想起之前一個個飄雪的半夜,容晟淵每每翻牆偷偷進入她的房間將她摟住,那俊秀如嫡仙的男子俯在她耳旁說過每一句句動聽話語。
“潼兒,玄興國冷,不如南潯國四季如春,我們還是早點回國吧。”
“潼兒,等我再調養幾天,我就直接帶你回國。玄興國那些煩心的人,煩心的事,你以後全部都不用應付。”
“潼兒,回國以後,我一定給你最好的生活,一定要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潼兒,別離我太遠。你去哪裏,都要告訴我,好麼?”
“潼兒,明天你十七歲的生辰,我就在南潯國最高的白馬山上為你放更美的煙火。”
……
男人的話,仿佛還聲聲入耳,字字真切的停留在蘇淺潼的耳邊。
可這兩人共同期盼的一切,卻在一日之間完全化為烏有了。
蘇淺潼抬起頭,依舊仰望著窗戶,可無論她怎樣抬頭,淚水還是源源不斷的湧出來,絮絮劃過她的臉頰,直直流淌到地上。
說什麼南潯國四季如春,說什麼明天要在南潯國白馬山上放煙火……
但她應該已經沒有機會看到南潯國的春天了吧?更何況,她的下一個生辰要到冬天才到。
曾經有過多強烈的期待,如今就有多強烈的揪心之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居然如此深愛著容晟淵。
一想著要跟容晟淵分手,蘇淺潼便感覺心如刀割,仿佛一刀一刀將身上的肉割下來,每一刀都鮮血淋漓,每一刀都疼痛得讓她死去活來,卻又鈍痛得完全發不出聲。
“容肆,看來我是沒有這福氣,跟著你一起回去了。你說過的話,以後等遇到比我更值得的女孩,你再說給她聽吧。”
過了今夜,過了這最後的三柱香時間,所有的前塵往事,風花雪月,也不過是覆水難收,鏡花水月,徒留怨恨的追憶罷了。
所謂愛,在大生大死的抉擇之中,竟是如此的渺小。
今日的蘇淺潼總算是看破了。
眼淚還一直在絮絮流淌,突然在她身後,傳來了熟悉又急速的腳步聲。
蘇淺潼隨之心頭一凜,趕緊用袖口將自己臉頰的淚擦去,整理自己的情緒。
他來了。
戲……也開始了。
容晟淵快步地從外麵走了過來。
依舊是那清俊秀致的眉目,可他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沉重晦暗,那蒼白唇瓣和帶著血絲的眼眶,令往日風華絕代溫潤如玉的晟王殿下竟顯出一絲絲的落魄。
蘇淺潼望著他走近,眸底瞬間又蒙了霧氣。
一夕之間,仿佛他離自己的距離如此遙遠,遠到再也接觸不到一般。
可容晟淵向她走近了,讓獄卒打開了牢門。
“潼兒,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