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遠山,堯光龍湖處,四道身影漸漸現出身形來。
在過去一連三個月的時間裏,這四道一直在龍湖四周出沒,時而返身查看龍湖下遊水勢,時而抽身折回。萬丈荒原中的水勢又減緩了不少,原本近百丈深的水域,眼下正減到數十丈。
水麵一望無際,粼粼發光,水下卻暗流洶湧,依舊朝向東南麓低矮的南離皇朝以及近海的武鹹帝都,南音皇朝、神賜皇朝浩浩湯湯,流淌而去。
“宗門可將龍湖崩開的訊息轉告了南荒諸大皇朝?”出聲詢問者身著青衣,鼻梁挺直,看著麵前的一池秋水,神情無比凝重。
“應該傳報出去了,也不知民間那些帝王在驕奢淫逸之際,能不抽出半分心思來關心萬民社稷?”他身旁的中年男子身形微胖,言語間流露出對南荒諸多皇者的不滿。
“何必為這等小事勞神費事?直接稟知門主,讓門主率領諸多潛修長老入獵國大宗問罪就成。這等鳥宗,數千年內隱世不出,宵小叢生,不仗劍上門一番,還以為我南離其餘宗門都是一群紈絝子弟!”搭話的男子劍眉飛揚,黝黑的麵龐上展現出濃濃的剛勁之意。
“師弟稍安勿躁,而今並非我一宗之事,尚還牽連到南荒萬民,恐怕潛居幕後的黑手所圖甚大,容不得半點草率。”青衣男子應是此行的首腦,隻得對自己這個脾性暴躁的師弟好言相勸。
落在四人身後的中年男子一臉苦相,聞言隻是淡淡點了點頭:“師兄所言極是。門主自有門主的打算,她隻讓我們仔細打探獵國門人的動向,相信霍亂民間之事,尚有宗主理會,我等隻需依言去做便成。”
“我說秋老兒你懂個鳥!自古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獵國鳥宗如今已肆無忌憚的露出它的獠牙,老子雖不是什麼惡人,莫塔一磨,卻是決不推辭。免得看著南離之地變得烏煙瘴氣,有礙清明。”麵黑男子眉頭一挑,將麵生苦相男子的話語罵了過去。
“師弟,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南荒萬民之事,自有民間受人供奉的各大皇室料理,我等修者不宜插足。眼下門內危機四伏,還是少惹事端為妙。當日大長老讓我等入山,就曾囑咐過:‘遇事需冷靜,救取門人性命最為緊要’。”青衣男子見這師弟猶自滿臉怒容,生怕他日後生出事端,隻得將門內大長老的言語盤托出來。
“大長老的話,師弟我自然是聽的。隻是一貫飛揚跋扈的大長老,此番為何這般容忍獵國門人,也不怕辱沒了自身威風?”提起這個‘大長老’,黑臉男子臉上也是流露出幾許狂熱。
被叫做秋老兒的男子見他仍舊心生不忿,微微搖了搖頭歎道:“大長老睿智無雙,平素裏的諸般行事也不過權宜之計。我戰武堂在宗門內向來式微,要是連在宗門內都無法立足,又何來震懾外敵之說?”
這麼看來,連月來盤桓在龍湖周圍查看水勢以及了解南荒山情的四人,均都出自晨悟大宗,聽其言語,還是戰武堂來人。
“嘿嘿,我就說大長老不是那種輕易屈服之人。前些日子他大鬧宗門聖殿,力抗其它五部,雷霆出手將南離皇朝忤逆斬殺。這等氣魄,倒也符合我等修者的脾胃,聽來塊一萬分,當浮一大白。”黑臉男子提起部中大長老的事跡,麵露崇拜,一看便是個尚武好鬥之人。
一行四人出身戰武堂,他們口中的大長老,當是獵西陵的師尊晨罡聖者無疑了。而這四人,當是當日晨南聖者與晨罡聖者約定,派遣出宗八個人中間的四個。
“閑話還是少說了吧,而今又過去數月,也不知宗門那批試煉弟子是否安好。要是保不得他們安全,回宗之後我等有何顏麵去見大長老?”青衣男子麵露踟躕,依稀對當下的複雜情勢很是頭疼。
“嗯,我倒聽人說過,此行之中有一個新晉內門弟子是大長老新收的徒兒,隻不知那小子合不合脾胃?”說罷,黑臉男子哈哈一笑,顯然這大長老與他是極為投緣的,要不他也不會對這個師侄產生這麼大的興致。
“我說‘嚎老弟’,就你那些惡劣的習性,還是不要去禍害大長老門下那位師侄了。教什麼不好,教他整天嗜酒貪杯?就算再天才的弟子,也會被你惹得顛三倒四,是非不分。”青衣男子身旁的微胖男子小眼一瞪,露出幾分譏諷神色。
這被他稱為‘嚎老弟’,麵皮黝黑的男子,在宗門內名為晨號上者。他故意稱他為‘嚎老弟’,卻是將對方喜歡嚷嚷,嗓門奇大的特點翻了出來。
“賴胖子,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哪裏是非不分了?喝點酒又怎麼不好了?成大事者,總得有點癖好吧,再說嗜酒也比你整天搗弄那破爛機關強,就你造出那堆破爛勞什子,老子一指頭就能戳碎它十幾支。”黑臉男子針鋒相對。
被他喝出本家姓氏的中年胖子也不著惱,看來兩人在私下裏已經鬥嘴很多次,彼此都熟稔至極,倒也不用避諱。
“十數?那百數,千數呢?”賴胖子問罷,眯眼朝黑麵男子看去。
“這個老子不管,反正你那些破玩意傷不了老子。”晨號上者將心一橫,袍袖一拂,當先朝前疾走幾步,黝黑的麵皮卻隱隱發燙起來。看來他嘴裏雖說著瞧不起微胖男子的機關詭計,卻在那‘玩意’手裏吃過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