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對於我來說,隻有三個地方是讓我念念不忘的。第一個是寄魂莊,那裏是我我的根;第二個是生我養我的那片故土,而第三個,就是大理。
七天之後,我們離開大理,回到了四川。
鬼市已經結束近十天了,大部分商客都已經離川,寄魂莊名下的那家小旅店又變得冷清下來,而莊師兄也照例為我們安排好了房間。
入住旅店的當天晚上,王大富就打來了電話,說李二蛋的事他已經處理好了,不過他還是決定先不來四川了,打算跟著幾個戰士回一趟部隊,看看還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軍籍檔案。
當時給我們打電話的不是王大富本人,而是跟著我們一起進村的一個戰士,他也是見王大富一大把年紀了,一個人待在村裏不安全,就向部隊提了申請,在李二蛋還沒下葬的這段日子裏,一直留在村裏陪著王大富。
據那個戰士說,他在電話裏對我師父說的話,都是王大富寫在紙上,讓他照著念出來的,他有時候念錯字或者發音不準確,王大富還在一旁“啊!啊!”地喊叫,好像是在幫他糾正。
掛了電話之後,師父又和莊師兄他們聊起了假王大富的事,馮師兄可以算是推理斷案的高手了,可對於王大富的事情,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同一天晚上,梁子也打電話來報了平安。
第二天一早,馮師兄買了火車票,同天下午,我終於坐上了返回山東的列車。
離家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從鬼市到龍王墓,我也算是從生死邊緣上走了幾遭又回來了,可不管我經曆過什麼,生活這東西,最終還是要歸於平靜。
至少,在表麵上要歸於平靜。
這一次回到山東之後,距離我人生中的一次大考——中考就不遠了,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當時我才十三周歲,怎麼就快要麵臨中考了呢。
這裏不得不解釋一下,我是87年九月初九生人,2001年鬼節過後,我還差一個多月就到14周歲,而在鬼節之前,我已經升入了初三。
我上初中那會,正好趕上教改,小學由五年變成了六年,初中由四年變成了三年。所以我隻上了五年小學外加三年初中,九年義務教育對於我們這群人來說,事實上隻有八年。
而且上了初三以後,我就明顯感覺學習的進度加快了很多,強度也比從前大了,我所在的那所初中在當地也算是名校,和實驗中學齊名,這兩個學校是競爭對手,一到初三,各種各樣的模擬考試接踵而來,兩家學校都想在來年的中考中狠狠壓對方一頭。
以至於後來有很多人說,當時兩家學校的競爭,害苦了我們這些學生,還有一些家長抗議,說要搞什麼教育改革。
我本來就不愛學習,所以當這種言論傳到我的耳朵裏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學校競爭中的工具,心裏特別不舒服。
可我師父不這麼看,我師父說,得虧我們那個縣級市有兩個質量差不多的學校,還能搞搞競爭,要是一家獨大,吃虧的才是我們。如果沒了競爭,兩家學校也不會一邊苦心積慮地鑽研教學,一邊到處拉錢,提升學校裏的基礎建設。
至於我越來越大的課業壓力,我師父也說,這種事也要分開來看,一方麵吧,因為學校之間有競爭,我們的課業確實要更多一些,可換一種角度看,這也算是一種曆練。
師父說,我們上學時候經受的壓力,和走上社會以後承受的壓力是不一樣的,上學時的壓力隻來自於課業,每天考慮的隻是學習成績,走上社會之後呢,則是生存壓力、人情冷暖。不過不管怎麼說,抗壓的能力不管在人生中的哪個階段都是有用的。他還讓我將課業重看成是一種挫折,告訴我有些人碰到挫折,會越挫越勇,也有些人一碰到挫折就退縮了,至於我想成為哪種人,師父讓我看著辦。
在我上初三的那段歲月裏,師父沒少像這樣對我說教,其內容翻來覆去也就是這些東西。
我也是在很久以後回想那一年師父說的話,才大體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讓我把那時候的壓力當做一種修行,磨練出一種堅韌頑強的脾性。大概也想讓我成為不怕挫折的那種人,讓我碰到問題不要抱怨,不要逃避。
而在很多年以後,我也將對自己的弟子進行同樣的說教,可說教中的這些個內容,其實我自己都無法完全做到,我師父大概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