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漫山行屍之前奏(1)(1 / 2)

夜,很淒涼,很寂寞,無息無聲,像位失戀男士蜷縮酒吧一角,黯然喝著悶酒,安靜的,好像全世界都酩酊大醉,睡過去一般。

廂房裏,兩個師弟鼾聲爭鳴。

就臥床鋪之上,望著被我遺棄在牆角的衣服,像堆曆經亙古的垃圾,心裏不免傳出一聲歎息,今天真夠倒黴,居然先後失去兩件僧袍,一件燒在古墓裏,一件毀在符咒下,之前從家裏帶來的兩條褲子,此刻僅剩一條,另外一條,臀部位置全是殷殷血漬。眾所周知,血中含有血小板,與氧氣接觸後便會自行破裂,其目的是讓血液凝固,加快傷口愈合,然而,血如果落在衣服上,血小板依舊會破裂,血液很快會幹涸結痂,滲入衣服纖維,很難再洗掉。我那條褲子,也因此行將加入報廢之列。

今天,失去了很多,玉刻,眼球,爺爺的行蹤,匾額的下落,似乎還有我們太一道僅剩無多的尊嚴。得到的很少,匕首,和幾張近乎施舍而來的符咒。

麵對綜上這些,我隻能歎息,不察覺,腦子裏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翻了個身,使自己側躺在床上,把放在枕下的匕首拿將出來,捏在手裏,毫無意識地在眼前翻看著、品玩著、細細端詳著……好像我在打發因失眠而頗顯漫長的無聊時間。

這是一把不算普通,也不算特別的匕首,兩寸多長的淡紅色木質手柄,著力處,摩挲的十分光滑,若有若無透著些古舊味道;手柄末端,係著一條天藍色小號刀穗,刀穗蓬鬆,顯得有些隨意,與古舊手柄相較,應該是最近剛搭配上去的;六寸多長的匕身,刃口還算鋒利,刃尖微微上挑,透徹一絲讓人心頭發顫的寒意;它,似乎見過血;匕身兩側,兩道平行淺凹血槽,尋常匕首兩側隻有一道血槽,而這個,竟有兩道,突出了它的與眾不同;血槽由手柄頂端,一直延伸至相去刃尖三寸位置,如銀線金絲,流暢唯美,又若點睛一筆,試圖將這柄古舊的殺人利器,美化為一件高雅藝術品。

“記住,看到它,千萬別想起我哦……”

女孩兒的話,像句心理暗示,迫使我俊氣的臉上,不自覺漾起一絲微笑,同時,女孩兒動人的清涼笑聲,魔咒般回蕩在耳畔,依舊那麼悅耳,依舊那麼令人心旌神搖。

此刻,我恍然大悟,女孩兒著實有心計宮深,送我匕首,不是為了射穿的我肌膚,而是為了插在我的心上,使我難以自拔。

她這時在做什麼?我忍不住想道,她會不會像我一樣失眠,嫩白的小手握著玉刻,心裏想著玉刻的主人呢?

想到女孩,紊亂交錯的思緒,宛若有了歸宿,直如遇上了紅燈,全部為之停滯,繼而,腦子裏,像被風浪席卷一空,隻剩下她、全成了她……

我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我不知道……

不知何時,昏昏睡去,夢裏,我見到了她,她衝我嫣笑著,輕輕抬起小手,緩緩揭去臉上的麵具……

這是我期待已舊的,心頭怦然狂跳,眼皮都不想眨動,睜大眼睛看著她,看著即將出現的那張讓我期待的臉。少時,一張圓圓胖胖的大臉,如夢魘般赫然侵入我的視線。

難道,這就是她?我失控後退,如遭雷擊,仿若臨淵崎路,一腳踏空……

啊——!

“師兄,大師兄,醒醒,醒醒……該用齋飯啦!”圓分雙腳踩著下鋪,雙手扒在上鋪,頂著顆大腦袋,把一張大肥臉不停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定睛一看,這圓圓胖胖的大肥臉,怎麼……那女孩兒呢?我急出一身的冷汗。

“大師兄,你咋了,咋這麼看著我呢?啥、啥眼神兒啊你。”

我猛然坐起,扭頭向屋裏猛掃一眼,大聲問道:“那女孩兒呢?”

“啥……啥女孩兒啊?大師兄,你做夢了吧?春夢了無痕,醒後濕褲襠,大師兄,趕緊把濕內褲換下,洗洗手兒吃飯吧,都涼了。”

我沒理會圓分的話,感覺很奇怪,我好像沒睡多久,剛剛夢到她,天怎麼就亮了呢?難道我一直失眠到天亮?我抬手擦了把額頭冷汗。

廂房裏,圓濟床鋪已經疊好,人不在屋裏,顯然已經出去多時,臨近房門左側位置的桌案上,我見放著一碟鹹菜、一碗稀粥和兩個饅頭,似乎時間也不算短,稀粥已然不見熱氣升起。

我把目光轉回,問圓分:“幾點了?”

“九點多了,早晨叫你好幾遍都不起來,臉上還一直傻笑,就差沒流口水說夢話了,大師兄,你剛才做啥好夢呢?說出來讓咱聽聽唄,嘿嘿嘿嘿……”圓分說完,倆眼冒光,裂開嘴,一張大肥臉上笑得很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