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雙修長的手,自然是毫發未傷。
“你除了玩些刀片,還會什麼呢?”路言諷刺道。
遠處傳來了沙啞的哀嚎聲,雷格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尹源無法形容他掀開那層布後的感覺,如果他吃了晚飯,恐怕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一股腥臭味從畫中彌漫出來,尹源條件反射性的做出了嘔吐的動作,最後不得不用秘法封住了自己的嗅感。
畫中的雷格滿頭白發。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不已,而如果僅僅是這些,還不足以讓尹源震驚。
這幅畫是活的。
整幅畫都髒兮兮的,畫裏麵的雷格穿著宮廷禮服,呲著一口殘缺的牙齒,謔謔地笑。他的臉上是一道道漫著血的傷口,那些傷口已經潰爛出膿,肥胖的蛆蟲從那些傷口中鑽出來,又順著別的地方爬進去。畫下一鼓一鼓的,不難看出那些蛆蟲的足跡。
雖然已經封了嗅感,但尹源還是感覺腥臭味充斥在鼻間。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無論怎麼傷到雷格他都能快速恢複,想來都是這幅畫的作用,畫中人代替他承受了一切傷害,甚至是時間。
尹源厭惡地看著那幅畫,畫中的雷格也盯著尹源,尹源抬手,拿著刻魂刀狠狠砍入畫中!
被尹源刺入的地方流出大量黑血,畫中的雷格也發出了極度痛苦的哀嚎,滿是褶子的臉擰成了一團,黑血衝出了蛆蟲,汙穢“吧嗒”“吧嗒”的落在地板上。
然而,那畫卻沒有死。
雷格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他的自畫像,自畫像受到傷害,對他產生了嚴重影響。他嘔出了一口血,不像傷口處流出的鮮紅血液,這血是黑色,帶著腥臭味。
“真髒。”路言評價道。
“你……很……幹淨嗎?”雷格費勁道。
路言皺起了眉毛。
雷格又嘔了一口黑血,這口血吐幹淨後他似乎稍稍恢複了一點,道:“你以為這屋子附近的人類,都是為我來的嗎?”
雷格已經活得太久太久了,就算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也沒有多難過。
路言露出了一個我何必要跟死人廢話的表情,雷格卻哈哈大笑:“‘門’要開了!主人不會放過尹源的!”
這次,路言認真道:“我不會讓他碰尹源的。”
尹源抽出刻魂刀,畫像被砍出了傷痕,畫中的雷格嚎叫著,那畫本就千瘡百孔,現在看上去更加破舊惡心。
一刀下去雷格並沒有死,尹源很快就意識到了刻魂刀對他不起作用。他左顧右看想要借助點工具,這一下就看到了那兩根蠟燭。
對!用火燒!
想到此處,尹源趕緊去拿蠟燭,蠟燭粘在桌子上,尹源雙手用力才將他拔了下來,還要護住火光不滅。
等蠟燭到手後,尹源趕緊將它拋到畫像上,這次他總算尋對了方法,畫像遇火便快速地燃燒,畫中的老年人開始變得年輕了起來,然而他卻發出了不知是解脫還是痛苦的聲音。尹源無法靠近火堆,隻能看著畫像冒出濃濃的黑煙,畫麵中的殘破在火光中逐漸恢複著,露出了本來的眼色。
到了最後,畫中人失去了生命,成了安安靜靜的一幅畫。畫中的青年有著一副漂亮的麵孔,站在那裏凝視著遠方,臉上露出柔和的笑。
透著黑煙,尹源突然看見了右下角的一行小字,上麵用英文寫著:doriangray。
火光閃爍,畫像逐漸變成了灰燼。尹源見燒毀了畫像,轉身便準備去找路言,當他再次繞過櫥櫃時,那破舊的櫥櫃不知為何突然崩塌,一張巴掌大的照片飄到了尹源腳邊。照片是黑白照,上麵的主人公是一個長得很普通的姑娘。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吹起了那張照片,照片在空中打了個旋,最後落在雷格那張隻剩點火星的畫像上,死灰一下子複燃,卷起那張照片燒成了灰燼。
尹源看了最後一眼,迅速出了閣樓爬下梯子,跑到和路言分別的那間畫室。
畫室中,路言站在門邊不遠處,而雷格則蜷縮在角落裏。他早已沒了青春的麵孔,蒼老而又幹瘦。
雷格看到尹源的到來,渾濁的眼睛冒出了最後一點光芒,尹源驚訝的發現,雷格的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水藍色。
雷格沒有看路言一眼,他直直地盯著尹源,嘶啞而又尖銳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門’要開了,半世界……”
話還沒說完,雷格頓時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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